卷二 那什么,爱过(第20/49页)

“公啊,你这样是不行的!”小伊把我推醒,双手捏着我的腮帮子很认真地说,“今天你才复习了一个小时,已经睡着五六次了!”

“我刚才睡了吗?没有啊!”我使劲儿睁开睡意浓重的眼睛,死不认账,“我那是在默背!表面上睡着了,其实闭着眼睛认真地复习呢!”

“不可能,你都打呼噜了!”

“打了吗?”

“打了!你不打呼我还不会发现你睡着了呢!”

“你确定不是隔壁的?”

“方!鹏!”

“我错了,我错了,我去洗把脸回来接着看……”

我下床出门,到这层楼的公用水房里,用冷水把自己的脑袋淋了个透,擦干头发,缓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又有了点儿精神,转身回屋,捧起《高等数学》翻到睡着前看到的第五页,先打了个哈欠。

“公啊,你先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小伊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好!”我冲她笑了笑,“放心,我从来都不耻下问。”

“你才下呢,我是你尊贵的老婆大人!”柯依伊拍了我一下,欢蹦乱跳地回座位看书了。

然后,没多久,我又睡着了。

这种觉其实不算睡,只能算昏迷,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人在剧痛的时候会晕过去就是这个道理,昏迷可以保护自己不再感受痛苦。我这种睡觉也一样,当我面对厚厚的《高等数学》理论教材时,别说晕了,让我死过去都行。当然,这种昏迷是很浅的,随便碰两下就醒了,何况是被一只枕头狠狠地砸在脸上……“方!鹏!”是小伊的声音,我刺溜一下就醒了,只见柯依伊同学表情严肃地站在床边,“你又睡着啦!头发还是湿的!把床单都弄潮了!”

“嘿……嘿嘿……”我知道这回没法抵赖,只能讪笑着讨饶。

“方鹏同学,你怎么那么不爱学习呢!”柯依伊愤怒地说。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小伊的这句话像一根钢针,狠狠地扎到了我的痛处,我有些尴尬,有些惭愧,甚至还有些愤怒,我决定跟小伊好好谈谈。

30

实事求是地说,我不是差生。小学的时候就没跑出过班级前五,班主任有一次开班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全班同学划分档次,一共三大类,十个档次,我属于“一类二等生”,而“一类一等生”加“一类二等生”一共只有八个人。初中和高中虽然没有小学时那么风光,但正常发挥也是全班中游的水平,哪天打了鸡血,甚至可以考到中等偏上。我所在的高中是江苏省重点,能在我们学校排到中不溜,基本就是在全市排到前200名了。

但我当时的理想是考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或者戏文专业,虽然我不是艺术生,但我就喜欢这个,也一直偷偷地为这个目标准备着。但是这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高三下学期,我必须跟父母沟通这个想法,因为牵扯到专业考试,得去北京。出乎意料的是,一向独断专行的我爸竟然一口答应了:“你安心复习,我帮你盯着什么时候考、去哪里考!”爽快得让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他希望我学经济或者法律,将来好找工作。

于是我就把这件事全部托给我爸,自己埋头复习,除了偶尔问我爸“需不需要安排专业课的补习”,然后被他用各种理由敷衍过去。直到有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我爸很平静地对我说:“电影学院的专业考试都结束了,你可以安心高考了。”

“啊?”小伊捂着嘴喊道,“你爸把你骗了?”

“嗯。”我点了点头。

我当时只听见脑中轰隆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我没晕,我只是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但我还是“哦”了一声,然后接着吃饭,吃完饭去睡了一会儿午觉,睡得很沉,什么梦都没做,醒来以后,又骑车上学,也没出什么车祸,还是平平安安地到了学校,继续听课,继续做题,继续背书。我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前途为自己的梦想殉葬,我还得考个好点儿的学校,将来找份好点儿的工作,好好过日子。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爸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说“没意见,你随便”,然后我爸就拿出一张已经写好各个学校和专业名称的纸,把上面的内容往我的志愿表上抄。抄完之后我爸把志愿表给我看了一眼,只见所有专业都是“1.金融,2.法律;是否服从调配?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