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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我麻烦你,所以当然是我打给你。”
“有差吗?”
“有。电话费要算我的。”
“有差吗?”
“你再说这句我就挂电话。”
“这是麻烦人帮忙的态度吗?”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态度,你可以不帮。”
“噢,我好喜欢你的态度。”
她没接话,停顿了一下。
“你不要再突然挂电话了。”我说。
“你记错人了。”
“我没记错。”
“少来。这么多年来你一定认识很多女生,记错很正常。”
“你少无聊。”
“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挂电话。”
“我觉得好有趣哦。”
她又停顿了一下。
“不要再突然挂电话了。”我说。
“又记错人。”
“可不可以不要老是说我记错人?”
“可以。只要你不记错人。”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为什么叹气?如果不想再说,我可以挂电话。”
“你挂吧。”
“嗯。”
电话断了,很干脆的响声。
一如七百五十几万分钟前那样干脆。
本来有种大概就这样又结束了的感觉,但想起这次是公事,
可能会不一样吧。
把她的手机号码加入通信录后,Line里面出现一个新好友,是她。
她的头像是一张彩虹照片,很像我今天下午看见的那道彩虹。
想起她今天下午的开场白,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那就是她的样子。
下班开车、回家吃饭洗澡,不管做什么,脑子里总是荡漾着她的声音。
几经挣扎,在睡觉前终于Line她。
告诉她关于那个计划的一些想法,而这本来是那通电话该说的。
没多久她就回Line,我原以为早已是上班族的她这个时间应该睡了。
虽然四亿五千多万秒前我们都是夜猫子。
她在Line里的文字,婉转多了,也健谈多了,
甚至还用“谢谢你”的贴图。
Line是我们以前从没用过的联络方式,这让我有种重新开始的感觉。
时代变了。
如果时代没变,那就是我变了。
“最近好吗?”我回。
“最近是指多近?”
“一年内吧。”
“工作很忙,其他还好。”
“那你现在住哪儿?”
“我搬回来跟我妈住了。”
“你妈?”
“对。亲生的妈。”
啊?那我们又在同一座城市,仰望相同的天空了。
“你搬回来多久了?”
“忘了。好几年了。”
“那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有必要吗?我们又不用见面。”
“见个面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你眼睛有问题吗?我只说没必要,没说罪大恶极。”
“那现在因为要做计划,总可以见面吧?”
“还是没必要。有手机和Line就足够了,不用见面。”
“可是我想见你。”
“你记错人了。你想见的人不是我。”
“我现在去找你。15分钟后,在你家楼下碰面。”
“你疯了吗?现在是半夜两点!”
“看过日剧《现在,很想见你》吗?”
“没看过。”
“里面有句对白:既然遇见了你,我就无法带着这份回忆去过另一种人生。所以现在,我下定了决心,去见你。”
“这对白很无聊。”她回。
“反正我现在去找你。”
“请不要在半夜两点发神经。”
“总之,我15分钟后到。”
“你来了,我也不会下去。”
“你可以不下来,但我会一直待在楼下。”
“我不接受威胁。”
“这不是威胁。我是在你家楼下把风,最近小偷多。”
“那不叫把风。把风的是小偷的同伙。”
“你说得对。这么晚了你脑筋还很清楚。”
“很晚了。有事明天说。晚安。”
“我要出门了,你可以开始计时。”
“你听不懂吗?不要来。”
“要开车了。”
关掉手机屏幕,随手搁在一旁,我发动车子走人。
在这城市开车的人,在街上跟陌生人的默契可能比跟老朋友还要好。
尤其在这样的深夜,一到只闪黄灯的路口,谁要先走谁要等,
只要车头灯互望一下,就有默契了。
而我跟她,或许情感曾经浓烈,或许彼此有很多共同点,
但似乎很少有默契可言。
然而一旦有默契,那些默契就像誓言般神圣。
其实只开十分钟就到了,不是我高估到她家的距离,也不是我开得快,
而是她很讨厌迟到,只要迟到一分钟她就会抓狂。
没想到过了十四年又五个月,高估她要等待的时间,
或者在约定时间前到达,仍然是我对她的反射性动作。
虽然正处于存储器不足、需要记得的事却不断增多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