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山雨已来(第2/3页)
皇上的脸色略微好转,对林如海的那几分疑心就去了。
对甄应嘉自然越发咬牙切齿:京中户部出去的银子既然没错,那也就是说这千百万两,全都进了甄应嘉的腰包!
商铎忽然想起一事,顺手就举报了一下:“去岁海啸后,奉太上皇旨意,荣国府贾存周官复原职不说,更点了学政,正是负责查看赈济南海之灾。”
皇上冷笑道:“荣国府与甄家,只怕是蛇鼠一窝。等朕办了甄应嘉再跟贾家算账!”
林如海垂头不语。
贾政此人,虽然迂腐不通,但倒不至于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想他素日为人,连账都看不明白,估计是让甄应嘉给忽悠了。
钱虽然一点没落到荣国府里,但锅却一点没少背。
然此时林如海当然不可能站出来给贾政说话:况且贾政也不无辜,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这里皇上去了对林如海的疑心,自然一门心思恼恨甄应嘉,又想起甄家往日鱼肉百姓等罪行累累,更不能忍。
当即下令将甄应嘉革职,拏解来京审讯。连带甄家都要一并抄了。
然而皇上这里的旨意刚下,就见太上皇那里派了人来,命皇上这就去见他。
太上皇虽重病,但耳目犹在,果然闽南之事,也只比皇上知道的略晚些。
商铎一听便道:“皇上,现下老圣人病体沉疴,性情难免急躁,请您万事务必忍耐些。”
皇上连着双目都有些红了:“朕知道父皇要作甚,然不处置甄应嘉,对不起枉死的忠臣良将和黎民百姓!”
商铎见皇上冲冲大怒,不似往日情态。
深恐二人起争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太上皇毕竟身子骨差,什么时候死都可以,但万万不能跟皇上大吵一架后驾崩。
气死生父的罪名便是皇帝也扛不住,所以商铎连忙起身跟上。
他敢跟着皇上,其余三人却不敢,只能面面相觑。
然也不敢站起来,毕竟皇上走之前也没叫起。
但皇上既然不在,三人也不能一直傻跪着,于是就坐在了地上。
可怜一位大将军,两位尚书,此时都只能席地而坐。
而这边,皇上跟商铎甫一踏进太上皇内室,就听闻一声喝骂:“混账,朕还没死呢,你就敢抄甄家!还不与朕跪了!”
皇上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
他的圣旨刚盖了印,估计皇城门还没出去呢,太上皇这里居然就知道了。
皇上怒气勃发,一时竟要学卢御史一般,来一个铁骨铮铮,竟不肯跪。
商铎见事不妙,冒着大不敬之罪,扯了扯皇上的衣袖,拉着他跪在太上皇榻前。
太上皇命人扶他艰难坐起,唯一能动的一只手颤颤巍巍先指了商铎就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外戚当道,霍乱朝纲,滚到一旁去,朕日后再与你算账!”
商铎只能叩拜谢罪。
才多久不见,太上皇居然变成了这样:他也算是太上皇看着长大的,从前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太上皇也不过笑骂两句土匪一般,仍是对待子侄的口吻。
如今却是真的就将他视为仇寇,几乎要推出去斩了一般痛恨。
可见太上皇心性之变。
皇上见此,忍不住出声痛臣甄应嘉之过,若说南安郡王府和周琼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那甄应嘉所行之事,流放三千里真是都一点不亏。
不是看在太上皇的面子,皇上才不会容他押解进京,能当场斩立决。
结果太上皇居然还不满意,皇上只觉得肺都气炸了。
商铎见皇上脸色就知要遭,只是太上皇在上面虎视眈眈,他也不敢拦着皇上。
所以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皇上装了这么多年的孙子,终于炸了:不但慷慨陈词历数罪过,还硬刚太上皇,表示就是要办甄应嘉!
更怒而表示,不光甄应嘉,甄家也别想跑:“他敢侵吞军饷,朕就抄了他的家,让他都吐出来!”
太上皇何曾见过皇上这样不恭敬的样子,当即怒发冲冠。要是能动的话,肯定会上去亲自踹这个逆子。
然而偏生不能动。
越是身不由己,太上皇越是怒火冲头。一时居然抓起桌上剪烛花的银剪子对着皇上就劈面掷了过去。
好在商铎一直留心父子俩的举动,见此简直魂飞魄散,情急之下,顾不得僭越,直接伸手去抓那枚银剪。
掌心便被硬剪刺入,伤势颇重深可见骨。
登时鲜血汩汩涌出,淋漓一地,染红了磨得光洁如镜的泥金地面。
一时内室寂静如死。
半晌后,皇上才惊怒交加,瞠目结舌道:“为了个罪臣,父皇居然要儿子的命!”
其实太上皇掷出后当即就后悔了,他不过是随手抓了个物件。等自己发现是剪子也吃了一惊,有些悔意。
但见皇上这种目眦欲裂的样子,又怒道:“君要臣死,父要子亡,本就是正道,你如此倒行逆施,难道朕还管不得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