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阵轻微窸窣声。等齐太医包扎好伤口之后,陈公公小心翼翼帮坐在椅子上的人把衣服穿好。
齐鸣退后一步道:“皇上这伤口不浅,不过万幸没有伤及筋骨。最近几日要小心,不可用力,伤口也不能沾水。”
“此事不得声张。”
“微臣遵命。”
“下去吧。”萧天凌道。
“微臣告退。”
齐鸣转身离开,一直站在旁边的萧天琅上前,愁眉不展,“皇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突然心症发作,当时阿梨就坐在廊道里,两边就隔着一个过道,他一时情急,带白月心离开,后来又跟太后周旋,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知。今早过来,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他整个胸口被血染红。
萧天凌没有说话。
萧天琅只好又问:“我听说林惊尘走了?”
这回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回答,不过萧天琅却读懂了他的默认。
在猜到原委的瞬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惊尘对于现在的阿梨来说,意义非同一般。昨天在廊道里,她一次一次看向出去的方向,即使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眼神动作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当时几度庆幸,幸好站在那里的人是他,而不是此刻眼前的人。而现在人如此突然地离开了,怕是会适得其反。
“皇兄,我知道你是太在乎阿梨。可是,她现在忘了一切,比起这淮州城里的人,我们对于她来说其实更陌生。”
萧天琅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在他心里,她越重要,就越不可能放手。可越不放手,只会招来她心里更多排斥。
不管是讨好、忍耐,所有小心翼翼的付出,能得到的只会是比刀剑还伤人的东西。
萧天琅轻轻叹气。
两个人缠成了一道死结,唯一能解开的契机,也许只能等到有一天她能想起来。
“那昨天心症……”萧天琅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原本以为他已经想起一切之后就不会再发作了。
萧天凌问:“上京的信到了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转到这上面,萧天琅如实答,“到了,昨天晚上到的。”
继续道:“不出皇兄所料,白敏最近跟王照接触甚密。”
“倒是父女同心。”萧天凌说。
听到一丝端倪,“皇兄的意思是?”
萧天凌站起来,“昨天慧妃说她的小名里有个梨字。”
萧天琅一瞬惊诧。
以前只是穿衣打扮上有意照着学,现在竟然直接想要取而代之了。
脑子里冒出两个字:太后。
“皇兄如何看?慧妃虽然聪明,但是从小养在深闺,性子软,不像是会想出这种法子的人。不然太后当初也不会让她嫁进楚王府当侧妃。”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但是他们心里清楚,白月心就是太后放在楚王府的一颗棋子。眼见楚王府羽翼渐丰,加上二哥的事情,太后断然不会让楚王府自在。
“别忘了,她是白敏的女儿。”萧天凌淡淡道。
一听这话,萧天琅先是沉默,随即自嘲轻笑。
放眼全朝,有谁能比这位白大人更懂得趋利避害?不然,太后又何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拉拢?
只是白月心,不知道是该说她太聪明还是太不聪明。太后选她是另有打算,白敏送她进楚王府是为了长子的仕途。若是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天,她唯一的一线生机是在华清宫。
但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太后也不可能选中她。白家都不止一个女儿,更别说上京城那么多勋贵之家。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萧天凌说:“只要说一句心症发作,就没有人敢轻易进来。你还记得我们从玉州凯旋那天,沁宁说过的话吗?”
萧天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一惊,“沁宁说是白月心说阿梨身患疫症……”
后面的话,萧天琅突然说不下去了。
重病,一般人不敢在近旁伺候,最后悄无声息地离世。
后脊隐隐发寒,“皇兄的意思是他们现在……”
萧天凌目光深沉,“我在林州受伤,醒来之后唯独忘了一个人。先帝驾崩之后,有一批人离宫辞官,我查过了,当时给我治病的三个太医都在其列。”
自从想起来一切之后,他便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忆。
而昨日林惊尘说她中过一种极为罕见的毒,心底某个被迷雾团团围住的地方渐渐清明。
萧天琅愕然。
这一年多时间发生太多事,尤其是他身负重伤的消息从林州传来的时候,几乎是方寸大乱。当时宫中情况瞬息万变,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四处奔忙,深怕多年筹谋,功亏一篑。后来送齐鸣进太医院的时候,人都还在,再往后驾崩,登基,一件接一件,便也无暇顾及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