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可盛卿卿却在门边老远停住脚步给他让开了路,甜甜地笑出两颗小虎牙,“大将军请。”
她虽仍然笑脸迎人,却规规矩矩离孟珩五步开外那么远,仿佛是要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孟珩的脚步几不可见地停了一下。
意识到盛卿卿在同他撇清关系的那瞬间,孟珩的火气就冲起来了,“你跟过来,我有话问你。”
盛卿卿眨眨眼,始料不及地啊了一声。
孟珩眼里寒意立时便沉凝了几分,“过来。”
“卿卿,随你表哥去吧。”孟老夫人慢慢道,“送上一程,别走得太远就是。”
“遵命。”盛卿卿这才轻巧地走向孟珩,离他隔了一步远,跟个下属似的缀在身后。
孟珩轻轻吸了一口气,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怒意,大步往外走去。
盛卿卿哪知道孟珩两条腿迈起来能走那么快,小跑着才没被甩开,怀里抱着的上好宣纸滑不溜秋一路随着颠簸往下掉,叫她颇有些手忙脚乱。
孟珩走出了孟老夫人的院门,才回了头。
盛卿卿将宣纸抱紧,不明所以地抬头回望孟珩,“大将军,就在这儿说吗?”
孟珩紧盯着她一路小跑而浮现出微微红晕的面颊,喉咙眼里悄悄升起一丝令人焦躁不安的痒意。
“你是江陵人?”他问话的态度简直算得上凶神恶煞,“四年前也在江陵?”
盛卿卿愣了愣,总是带着笑意的眉梢眼角稍稍暗淡下去,“我全家那时都在江陵,城破时,兄长还是守城军中的一员……不过等大将军率军到江陵时,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孟珩不得不将手背到身后握紧手指才能克制自己的蠢蠢欲动。
他也没把握自己的手朝盛卿卿伸出去后会做什么。
“我为什么没见到你?”孟珩问。
这问题问得叫盛卿卿讶然,她扯了个笑出来,“东蜀军败退后,江陵百姓沿街欢呼时,我没能赶得上,因而前些日子也才是第一次见您。”
——江陵城里那么多人,两人素不相识,孟珩怎么会见得到她?
孟珩恼火于自己的失之交臂——明明四年前,他就和盛卿卿在同一座城里。只要她在场,孟珩甚至坚信自己那时候能一眼看到她。
四年前,他甚至还没如现在这般对盛卿卿由爱生出切齿的恨来。
见孟珩沉着脸不说话,盛卿卿又不得不小心地补充,“我是个不起眼的孤女,您事务繁忙,见不到我也……”
话说到一半,孟珩锋锐的眼神立时便横了过来,盛卿卿自觉地把嘴闭上不再出声。
这位大将军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自忖相当能看透人心的盛卿卿也拿捏不定。
“你……”孟珩开口说了个字,又一幅难以忍受的模样停下,整个人好似扔根火柴就能炸出火星似的。
盛卿卿乖巧地闭嘴等待着孟珩的下文。
孟珩闭了闭眼,尽可能平静地问,“手上的伤疤哪来的?”
盛卿卿下意识垂眼打量自己的双手。
这并不是一双属于贵女的手,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会在指腹指根下长出茧子、还留着细小的疤痕?
盛卿卿看了眼便有点难办:她手上伤疤数量还真不少,怎么知道孟珩会突然问起、又问的是哪一道?
她犹豫只是瞬间,便就着双手抱纸的姿势摊开双手,脆生生问他,“大将军说的是我手上哪一处伤疤?”
孟珩怒不可遏:还不止一处!
他伸手不顾礼仪地扯过盛卿卿右手,拇指从她掌心里一寸多长的疤上狠狠擦过,像是要将其硬生生抹去似的大力,“这一道!”
盛卿卿怀里宣纸掉了一地,下意识轻轻呀了一声,又被孟珩强硬的摩挲激得颤了颤。
“说话。”孟珩沉沉地令道。
盛卿卿顺着他的动作看向自己手掌心那道最为狰狞的伤口,轻松地笑了笑,“大将军还记得江陵城破时,东蜀军是怎么攻城的吧?”
孟珩当然记得。
东蜀军带了投石的攻城车,用比人脑袋还大几倍的巨石越过城墙直接砸进城内,运气不好的便直接被砸成了肉饼。
孟珩加重指上力道,猛地意识到盛卿卿能从那场战役中活下来本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我家正好叫巨石砸中塌了,”盛卿卿笑着道,“没有工具,我只好用手去挖残垣断壁,想将亲人找出来,这伤正是那时被划伤的。”
伤口虽看着吓人,当时盛卿卿可一点也不觉得疼,连自己手上血流不止都没发觉。
“……”孟珩着了魔似的盯着那伤痕,它仿佛在嘲笑他的一切怒气不过源于自己的无能罢了。
对盛卿卿的不假辞色全是他的迁怒。
“大将军?”盛卿卿唤他。
孟珩猛地回过神来,烫到一般将盛卿卿的手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