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孤凤哀 第四章 终陷泥淖中(第6/6页)

朱瞻基颇有些怜悯之意地说:“所以皇爷爷他必须要制衡。而皇爷爷力大势沉,父皇不敢正面应招,只得且战且退。这个时候,你如果出招得力,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可惜,你却错过了一次次的良机,导致溃不成军。”

朱高煦显然没有猜到永乐帝当年的安排竟然有这般深意,一副后悔莫及的神情。

见朱高煦听到旧事闷闷不乐,朱瞻基越发淡然:“永乐七年,只因父皇在朝会上批评刑部尚书刘观,皇爷爷就在北京写信说他:‘朕命你监国,凡事务必宽大,严戒躁急。大臣有小过,不要遽加折辱;亦不可偏听以为好恶……’”

“九天后,皇爷爷再次写信说:‘优容群臣,勿任好恶。凡功臣犯罪、调发将士,必须奏决。’虽然父皇只是批评,并未对刘观做出处罚,但皇爷爷仍然认为他越界了,染指了属于他的权力,对父皇发出严重警告,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朱高煦冲口而出:“给他添一把火,让他自顾不暇。”

“不错,那个时候,你显然听了谋士的话,出了些好招,可惜,父皇他更胜一筹,刘观之事发生以后,父皇明白了自己的权力边界在哪里,越发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尽管你和三叔四处散布流言和谗言,颠覆和扭曲事情的真相,使得皇爷爷对父皇疑心大起,监国期间所采取的许多措施都被皇爷爷回京后一一否决,父皇仍然勉力为政,克勤克俭,孝恭礼敬。”

想起洪熙帝做太子时举步维艰的岁月,朱瞻基叹了口气:“皇爷爷不仅加强对父皇的管控,还在北征期间,下令六科将太子日常行政事务逐条上报,并写明其赏罚的详细理由,以揣摩其背后动机。由此父皇监国,皇爷爷则监子,权力的传导过程完全置于皇爷爷的秘密管控之下,父皇真是动辄得咎,寸步难行!”

“永乐十年,大理寺右丞耿通因三番五次地谏阻皇爷爷,说他回京后老是否决太子之议,是不对的。激得皇爷爷龙颜大怒,置之极刑,将他凌迟处死,那个时候,父皇的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到了永乐十二年,皇爷爷结束北征回京之时,父皇派人迎接圣驾晚了一步,在上呈的奏书中有些措辞欠妥,被皇爷爷认为他在怠慢自己,几天之后,就将他认为的太子党成员——东宫官属尚书蹇义、学士黄淮、谕德杨士奇、洗马杨溥、正字金忠等人关押,那个时候,被孤立的父皇,真是处处如履薄冰。”

“可那样的时候,你不知以退为进,不明白那是皇爷爷的权谋之术,以为父皇失了帝心,屡出昏招,大肆张扬,招兵买马,甚至用起了帝王才有的车驾冠服,引得皇爷爷对你的疑心,起了罢黩之意,虽经父皇求情,没有把你废为庶人,却也终于下了狠心,将你赶去乐安,强迫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