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鸾凤和 第二十章 春情朝眠起(第5/6页)

福枝听得稀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啊,太子殿下还需要打点人?不是应该只有别人给太子殿下进奉吗?”

苏嬷嬷和瑜宁对望一眼,苦笑起来:“公主还要打点跟前儿的乳嬷嬷,才能和驸马同房呢。虽说内宫不得干政,但偶尔说个事还是有的,说了好坏,不去结论,就不算干政。”

瑜宁也道:“再一下,下头人回禀事情,怎么禀,那都是有学问的,说好了,坏事情能够大而化之,说不好,小事都变大了。这中间的尺度,如何掌握,都在皇上的贴身近侍们的掌握中,那可不得要使了银子才能说动吗?”

她们不好说明白,太子殿下虽说是国之储君,但荣辱身家也不过是系在皇上的喜恶之间,而皇上再英明,难免会受内宫妃嫔的枕头风、跟前伺候内侍们的影响,就像上回太子私赦罪臣之事,最早吹风进谗言的,就是皇上身边的内侍,位高权重的司礼监太监黄俨。

内侍们是无根之人,没有养老送终的子孙,自然就想方设法地多索取钱财,以备老来之需。像黄俨,曾多次出使朝鲜,但回回索取无度,引起朝鲜举国上下不满,曾令朝鲜国王都生气地说:“黄俨何辱我至此。”

对这个傲慢无礼、贪婪无耻的小人,朝鲜国因为畏惧明廷及事大主义的传统,怕“以一朝之愤,贻百年之患”,所以不敢揭发,只有笑脸相迎,只能将他的种种劣迹记录在朝鲜国实录之中,聊以泄愤。

也正是因为太监们无根,历代君王往往认为他们更可靠、更值得信任,认为在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主子,忠诚不贰,不会有私心。

他们和君王待在一起的时间,超过父子、后妃,所以很多时候,他们说的话如果足够巧妙的话,完全能够达到令皇上对后妃猜疑、对太子生忌的效果。

这也是很多后妃、大臣、王爷们会给皇帝身边的内侍银子的原因,就算不能求他们为自己说话,至少也别说坏话。

因此,太子朱高炽虽然知道有些内侍得了汉王、赵王的钱财,在父皇跟前儿说自己的坏话,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更加小心谨慎,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福枝万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复杂,太子殿下因为没有银子打点,竟然会被内侍们挑拨和皇上的关系。

看到她张口结舌的样子,孙清扬笑了笑,示意她放下手里的菱花镜:“别听苏嬷嬷她们吓你,这些个事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就是听个明白。你们都是我跟前儿的人,说这些个利害只是让你们知道,在这内宫之中,不仅妃嫔们不能得罪,就是得力的内侍、宫女们,也不能乱说话。”

她挑了朵珠花又丢下道,“内侍、宫女们在宫里待久了,很多都是盘根错节的,复杂得很,也许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说不定就得罪到上头去了。说这些也就是提醒你们,平日里谨慎小心罢了。”站起身,孙清扬说,“远的不论,就说我吧,要不是大意了,行差踏错,又怎么会被罚禁足还免了贵嫔的位分?这就是一点儿事没想到,就给人含沙射影的机会了。要是当时我再觉得委屈,忍不下气,这事闹得大了,说不定连皇太孙殿下都保不住我。所以你们万不可觉得我受了委屈,一定要心平气和对待这件事,到了外头,有人说嘴,不要去争执斗气,论一时长短,惹出大麻烦来。”

福枝几个听了连连点头:“奴婢们一定事事小心谨慎。”

苏嬷嬷还加了一句:“不光我们,这院里人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稻多打出米,人多讲出理,若是说咱们院里坏话的人多了,太子妃殿下纵然不信也会将信将疑,这疑心一旦生出,可就不好收回去了,所以越是这样的时候,咱们越是要小心从事,别给主子惹麻烦。”

孙清扬点了点头:“嬷嬷说得不错,今儿个让院里的人在一起,由嬷嬷给她们讲讲,说的也就是这个理,如今我降了位分,不管皇太孙殿下怎么护着,总有些见高踩低的人,若是大家心里有气,早晚都会出事的。”

正说着,小丫鬟福米掀了帘进来,施礼道:“主子,今儿个都这时辰了,冰还没有送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忙忘了,奴婢和福豆去问一问吧?”

孙清扬怔了怔,看看屋角大铜盘里放的冰,果然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却笑着说道:“不用问了,这会儿时辰还早,没有冰也不觉得热。”

因为天热,又不出门,她今儿个就梳了个简单的髻,插了三根花簪,带了个粉红宝石镶嵌的抹额,穿着件和抹额上的宝石颜色相近的藕荷色罗衫,月白色的百褶裙,在她上妆的时候,杜若已经把屋里的窗子都推开了,有清早的凉风吹着,倒也不觉得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