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页)
如此,往后的蔡国更会势如破竹,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而缙、薛、苴三国皆与蔡国有所接壤,又同为五大国之列,接来从这三国中挑选倒霉苦主,那是顺理成章之事。
时局已到即将图穷匕见之际,身在仪梁的三国质子如闻丧钟,谁能当真坐得住?
所谓质子,无非就是国与国之间的人质,性命全系于两国邦交走势。
两国交好时质子或可富贵闲逸、浮生安乐;一旦交恶乃至开战,不但有客死异乡之虞,甚至会死无全尸,还没个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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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至微醺时,最易打开人的话匣子。
李恪昭平常不惯敞开心扉,甚少口若悬河与人闲聊。可今夜却一反常态,大大方方将藏在心中的许多秘辛分享给岁行云。
连岁行云提到薛公子府二夫人那件事,他也耐心替她拨开迷雾,道出了此事中她所不知的更深层真相。
待他说到口渴,拿了酒坛子去喝,震撼不已的岁行云才抱头猛抠脑壳。
她并非遇着事就大惊小怪之人,实在是李恪昭所揭开的另一层真相,远比她白日里以为的更加残忍。
她太过不可思议,都忘记对李恪昭使用敬称了:“你是说,薛公子府那位二夫人的事,消息之所以外泄,并非百密一疏的缘故,而是薛公子刻意为之,甚至推波助澜?!”
“你只需脑子多转两道弯,显而易见,不是么?”
李恪昭左肘支在膝头,右手食指轻点自己额角:“他对自家二夫人都舍得痛下杀手,为何不对那两名婢女斩草除根?”
薛国公子留那两名婢女一口气,将她们丢出府,不过就为借她们之口将风声放出去。
陷入混乱的岁行云将头发薅得乱糟糟:“不对不对。事情传出去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他这么做没道理啊!况且,他怎能确保那两名婢女定会当众说出真相?倘若她俩不说,或两个都伤重不支,来不及说什么就死了,那……”
“若是那样,他自会再用别的法子放出风声去,”李恪昭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此事传出,他在仪梁的名声尽毁。各国都有密探在此,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薛国国君那里,为着国之颜面也必定会与蔡国斡旋,以求火速用别的公子换他回去。”
大争之世,列国间的邦交关系宛如朝晖夕阴,气象变幻常在瞬息,国君们在决定质子人选时,通常都做好了“舍弃这个儿子”的准备。
但若似薛国公子此次这桩事,虽是起于后宅的丑闻,但他在此地毕竟代表着薛国脸面,单凭这点,薛国国君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接回去。
至于他回薛国后是何处境都不打紧,再难也能再行谋划出路,左右他亲爹总不至因后宅丑闻就处死他。
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机会翻身。这是大多质子所奉行的生存之道。
“孤身远质异邦,归期渺茫,时时一脚踩在死字上。人在这种日子里久了,不但心眼多,还脏。”李恪昭低低的嗓音里有苦涩自嘲,甚至自厌。
岁行云听得心中一惊,关切地歪头端详他神色。奈何夜色幽暗,只能模糊看到他的轮廓。
“公子,请恕我大胆,之前那‘缙公子妻岁姬悍妒’之事,不会是……”
“不是我传的!”李恪昭倏地抬头,语气有七分急切三分懊恼。
不知为何,他这反应莫名取悦了岁行云。
她闷声轻笑:“我只是突然福至心灵,感觉你似乎早已得到风声。却并未疑心是你传的啊。”
在她心中,李恪昭行事无论如何都自有其底线在,即便在必要时刻动些手段,也绝不至于像薛公子下作。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恪昭便也招认了:“坊间才有些许苗头时,飞星就已接到眼线禀报。查过了,这话最初是由齐文周府中之人散布出去的。我本静想待坊间舆论继续发酵一阵,再借机发难,与他正面冲突。却不料……”
“却不料,那薛国公子竟与你想到类似一招,但比你更下得狠心,活生生押上三条人命,就此抢去了先机。”
对于李恪昭的小小利用,岁行云半点不觉得委屈,反而将所有事都捋顺了。
且不管齐文周出于什么目的,他命人在外败坏“缙公子妻”的名声,李恪昭为护新婚妻子冲冠一怒,整件事就合情合理了。
届时李恪昭只需保证不将他打死打残,后续的事情一通百通。
毕竟齐文周是蔡国国相之孙,若李恪昭与他爆发正面冲突,往后再继续留在仪梁的话,双方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知矛盾会否进一步激化?
所以,缙国国君若收到这消息,为防李恪昭将来惹出更大祸事,就不得不用别的公子来换走他。
这招可谓高明又不露痕迹,对当下处境的李恪昭来说,无疑是绝佳的自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