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复查没问题,两人出医院时,刚好碰上也出来的陈玲,说是来看江医生的。陈钧就跟他姐一起回去了。

周洛回家草草吃了午饭,知道南雅今天下午走,他午觉没睡着,一下午的课都心不在焉。

南雅要走的那刻越来越近,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和苦涩。一想到这辈子再也不见,他终于承受不住。

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到一半,他就逃了,脚步越走越快,越来越慌,他抄了近路必须赶去车站见南雅一面,哪怕远远看见她离开也好啊。

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失了控。

还没到车站,一群人急匆匆跑过,和周洛奔向同一个方向,“快快快,出大事了,快去看啊!”

“去哪儿?”路人问。

“街上啊,南雅和阿春她老公私奔,在车站抓了个正着。正批.斗呢。”

“哎,等等我。”

周洛大吃一惊,撒腿往街上跑。赶去时车站里外的街道围满了人,空地中央,陈玲一群中少妇女围着牵着宛湾的南雅,又叫又骂,如搭了戏台。

陈玲声音最大:“没约好?没约好阿春她老公怎么跟你一起到了车站,你要带宛湾去哪儿?你家男人知道么?不知道那就是私奔。”

阿春的老公杜青正跪在阿春面前求饶:“这话都让陈玲说烂了,没私奔,我在路上碰见南雅,她让我送她去车站。也是她说谢我,才拉我的手,巧不巧就被陈玲看见,就误会了!”

南雅轻轻咬牙:“你撒谎。”

阿春尖叫:“你意思是我老公勾引你,镇上谁不知道他最忠厚老实?你这狐狸精。”

阿春扑上去打她,南雅散了发髻,长发如瀑在风里散开。

对方推搡着,南雅摇晃了一下,却一步未挪,一只手紧紧护着腿边的小宛湾。宛湾瞪大眼睛,诧异地盯着周围的人群,仿佛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周围那么多人看戏,竟没有一个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孩。

陈玲厉声附和:“江智和我说了多少次,每回陪我去买衣服,南雅就趁机抛媚眼,还上过手呢!十香姐,娇琪,杨蕾,你们说说,你们夫妻因她吵了多少架?还有琳子姐,上回你跟许明宇闹是为什么?”

家丑谁想外扬,不敢认自家男人心思在外,还得留着过日子,只恨那个女人,矛头当然直指南雅:“就是她对许明勾勾搭搭,让人看见。”琳子姐也来了气,一巴掌打在南雅头上,又把她狠推一把,南雅踉跄着撞到十香姐身上,再被一手推开。

“不知廉耻!”

“伤风败俗!”

“看她每天穿的衣服就知道她不正经!”

“阿姨——”小宛湾揪着眉毛,仰起脑袋,“阿姨——我妈妈是好人!”小女孩脆脆的声音瞬间被淹没。

“她天生就是骚骨头,不骚会成天穿着旗袍显着身段勾引人?怕谁不知道她身材好,想把这幅身子给谁看啊?——

哟,今天也穿了,遮这么严实干什么?穿了就给我们看看呀!”

陈玲率先上前撕扯南雅的大衣和织衫,一伙女人全上去扒,鬣狗一般,顷刻间就把她的衣服层层扒下来,只剩里边的旗袍,白底修身的袍子绣着春.色满园花争艳,惊为天人。

南雅单单一件旗袍,立在冬日的街头,乌发如墨,明眸黛眉,肌如白雪,唇若朱砂,美得不可方物。

众人看傻了眼,天地间一片寂静。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南雅看见了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周洛,他惊怔地看着她。

隔着叠叠人影,四目相对,南雅空洞的眼神在那一刻聚焦,她仇恨地盯着他,如遭背叛。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轻蔑,痛恨,仇视,憎恶,似乎要在他身上凿出一个洞。

周洛背脊发凉,脑子里一懵:不是我。

可她只告诉了他,她以为他背叛了她,她恨死了他。

然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南雅的眼神变了,她看着他,那么绝望无助,那么哀伤乞怜,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周洛懂了。他突然清醒过来,朝她奔跑而去。

但围观的人群没有醒来,除恶是多正当多痛快的事,他们放任着街中心那群女人狂欢,那穿着旗袍的美丽女人让她的同类红了眼,她们放肆地叫嚣:“大家都来看看,这个狐狸精靠什么勾引的男人?来呀,看她这旗袍下边是不是长得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周洛冲进去一把抱起小宛湾,捂住她的眼睛,转身时,他听到旗袍被撕裂的瘆人声响,和那个夏天他在木窗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上次,一个男人强.奸了她,这次,是一个镇子。

人群,如同见了圣迹般翘首企盼,咂舌惊叹。

周洛的视界沉进水里,一片晶莹剔透的水光,他什么也看不清了,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抱着宛湾疯了般往外跑,这个镇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