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阿娇(第2/7页)
刘彻目光骤冷,随即慢慢变为嘲讽,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阿娇,不屑道:“你?”
他登基十年,帝位已经稳固,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废了一手把他捧上皇位的陈阿娇。
“朕以为,你在长门宫待了这么久,该懂分寸了,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刘彻斜睥着阿娇,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平心而论,阿娇帮了他那么多,他感激她,也愿意给她一分尊荣。
但若是,阿娇仍是如过去一般,那便是他瞎了眼。
从长门宫出来的阿娇,的确让他心动过。
破梦境,制马缰,绘地图,一个阿娇,抵得过百万雄师。
这样的阿娇,他很喜欢,但也仅仅只是喜欢了。
刘彻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腰间的天子佩剑,慢慢道:“……一样的愚不可及。”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肚子里便是一阵火烧般的疼痛,几乎让他站不稳。
茶里……有毒?!
一阵天旋地转后,刘彻死死扣住桌椅,拼命不让自己倒下,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陈阿娇。
怪不得她这般有恃无恐,她早就做了弑君的打算。
刘彻胸口微微起伏,视线开始模糊,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艰难出声:“来人……”
阿娇把玩着杯子,漫不经心道:“陛下不要叫了,不会有人过来的,不是吗?”
“陛下从一开始,便对外面的人说了,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房子。”
刘彻手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你——”
他的确是这样吩咐的。
他是一国之主,应该永远高高在上的,今日屈尊降贵哄阿娇,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并不想让别人听到,所以刚走进椒房殿,便吩咐侍从们不得靠近。
这也就给了陈阿娇害他的机会。
他不该这般大意的。
他高估了陈阿娇对他的感情,低估了陈阿娇对他的蚀骨恨意。
刘彻调整着气息,手指握了又握天子佩剑。
陈阿娇的骑射是跟李广学的,武功底子并不差,他现在中了毒,力气全无,濒临死亡,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刘彻深呼吸一口气,轻叹一声,不再有刚才的高高在上:“阿娇姐姐,朕……从未想过,你竟这般恨朕。”
阿娇斜着眼看着刘彻,道:“你又错了,这么恨你的人,不是我。”
阿娇举了举手里的酒,揶揄道:“你大概想不到吧,这水,是你最宠爱的李美人调的,卫子夫派人送的,而我,不过恰好知道罢了。”
“从头到尾,我并未参与半分。”
刘彻瞳孔骤然收缩。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对她们那么好。
卫子夫与李夜来,一个是歌姬,一个是舞姬,是他让她们从卑微入尘,带进这富贵无极的皇城,给了她们无上的宠爱,她们怎么可能会害他?!
不,必然是陈阿娇在骗他。
刘彻看向阿娇。
突然被一处不和谐的地方吸引住了目光。
阿娇还是与往常一样,穿着艳丽的衣裳,束着腰身,勾轮出窈窕有致的身材,只是这身材,似乎与往日不同——她不该也永远不会隆起的小腹,在微微地隆起。
刘彻眼皮跳了跳。
许是□□发作,又许是旁的原因,他额上不住冒着冷汗,很快湿了鬓角。
阿娇目光悠悠,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狭促:“怎么?你很意外?”
刘彻身影晃了晃,眩晕感从头顶直到脚心。
阿娇嘴角微勾,道:“是的,我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
一滴泪从阿娇眼角无声滑落,像是在嘲讽她过去的痴心错付。
阿娇声音缓缓:“也包括,我身体健康,却一直不能有孕的真正原因。”
刘彻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可却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还好,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晚。
这滴泪,大概是曾经的陈阿娇,残留在这个身体里最后的意志吧。
天真娇俏的少女,直到绝望死在长门宫,才知道自己一直沉醉的金屋藏娇美梦,不过是一个帝王的冰冷地摆弄权术。
刘彻艰难出声:“谁的孩子?”
阿娇不屑道:“这很重要吗?”
刘彻揉了揉眉心,大口地喘着粗气。
如果说,他刚才还有重新打动阿娇的想法的话,那现在的他,只剩下万念俱灰了。
他爱过阿娇的热烈,所以更懂她的决绝。
如果只是把她废在长门宫,他放低身段,说说金屋藏娇,想想他们儿时的趣事,再提提把她送到长门宫,其实并非他所愿,还是有可能把阿娇哄回来的。
可若是阿娇知晓他是害她不孕的幕后黑手,以她性格之刚烈,断然再不会与他重续前缘。
他们结婚数十年,她陪他从太子到皇帝,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她多想有一个和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