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3/4页)

“爷爷?”安歌又唤了一声。

“爷爷长,爷爷短,爷爷在家也不来看!”

安歌再次噎住。

“行了,逗你玩呢。”傅老爷子摇摇头,“爷爷上次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安歌想了下:“记得。”

“记得就行,爷爷没有和你开玩笑,可能你站在自己的角度一时半会没办法理解也理解不了,那不妨换个角度,试着用心去看,说不定能理解一二。”

“傅斯珩这兔崽子啊,好懂的狠,他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嗯。”

后面傅老爷子又说了什么,安歌记不清了,她脑子里都是上次傅老爷子对她说过的话。

“兔崽子这是醋了!”

“你进去了,你就是他一个人的,别人看不得更碰不得。”

“不是他到底想要什么,而是你让他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得到了多少。”

……

挂了电话,安歌抱着膝盖,愣愣地看着远处的灯火。

那她到底让傅斯珩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她又给了傅斯珩什么呢?

阖上眼睛,黑暗中,安歌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傅斯珩。

斑斓的色彩,到他那里迅速褪去,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黑暗。

穿着黑色短袖的小男孩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前面是纵横各十九道的围棋盘,黑白子错落。

年三十,屋外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

他守啊,守啊,守了很久。

老宅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人声。

小男孩困了,蜷缩在沙发中不小心睡着了,只一会,他又醒来。

窗外的寒梅枝丫被大雪压断,咔擦一声响。

他垂着腿,规规矩矩地坐好,盯着客厅里悬挂着的时钟,数着时间。老式的钟表指针滴滴答答地向前走,他的瞳孔漆黑深沉。

小男孩从小长得就精致,眉目似淡描的画,小小年纪又透着股疏远。

过了好久,一丝天光爬上窗沿,屋外还是静悄悄的。

大雪纷飞,年三十过了。

倏忽间,小男孩眼里零星的火光灭了,眼里满是清冷孤寂,死气沉沉的。

他很不舒服的模样,额头冒了一圈冷汗。

抿着苍白的唇,他动了动手指头,捻过了围棋盘上的黑子,独自一人下着。

白子被黑子吞杀。

小男孩垂下手,低着头转身,上了楼。

房间门口贴着喜庆的福倒。

在他关上门的瞬间,恍惚中安歌看见小男孩心底倒映着夫妻俩手牵手画面的镜子碎了。

碎成了渣。

小男孩还在原地,喊他们,可他们却不曾听见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夫妻俩踏入阴影中,背影消失不见,小男孩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安歌站在他身后,蹲下身想抱抱他,却怎么也抱不住。

父与母,傅斯珩有。

但他自始至终,都和孤儿一样。

有着父母的他,得到了什么呢?

世界是热闹的,沉寂的他的。

他看着傅清霜和陈远带傅周深去游乐园去电影院,去很多很多地方,而接他的总是形形色色的助理。

父母不会给他开家长会,不会给他过生日,不会给他打电话……什么都没有。

小男孩渐渐长开,眉目出落地愈发精致,他上了初中,穿着白色的衬衫校服,依旧一个人放学一个人上学。

画面突转,他一个人被姑姑和姑父送到了国外。

离家很远,那里不过新年不过中秋,连爷爷都没有了。

没人记得他生日,没人问他过得开不开心,没人记得他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十几岁的男生长起来和抽条一样,稚气和青涩褪去,眉眼凌厉了起来,他的世界隔绝了所有的人。

所谓的好姑姑和好姑父,把他一个人扔到满是qing色金钱的环境中,巴不得他坏到无药可救。

他没有父母教,也没有父母管着。

没人告诉他,他应该要去做什么,又能去做什么,从男孩长成少年,他顶着漫天的风雪,一个人不断地向前走着。

自童年起,他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的星辰。

而孤独就像很久以前,火星照耀十三座州府,没一处是他的。

安歌捂着嘴巴,咬着掌心上的肉,睁大了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

父母不能陪,至亲算计排挤,现在又要遭受网上那些肆意的谩骂。

好难受。

一阵接一阵地窒息感蔓延上来,安歌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揪紧了心脏,呼吸困难。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傅斯珩的引子了。

他怕她和他父母一样,失信于他,一声不吭沉默着从他的世界离开。

不要他,不管他,抛弃他。

眼泪滚烫,止不住地往下滚,安歌弯下腰,埋进了膝盖里,浑身冰凉,如坠冰窟,手心那层薄汗跟着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