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火急(第3/6页)

老张急道:“不可。女君现下去,若正巧遇到那些人打杀,如何是好?”

“故而你须得再借我一把刀。”我冷冷道。

“我随女君去。”这时,吕稷从屋外入内,道,“公子曾吩咐我,女君若有难,定要护卫。”

吕稷的本事我见识过,虽然打三十个人不可能,但一旦遇到庞逢的人,与我联手救出公子或是可行。

我没有功夫客气,颔首道:“如此,多谢吕兄。”

老张见状,叹口气,道:“地窖中倒是有些刀剑,女君既要,可随我去挑选。”

我应下,随他一同往地窖而去。

那地窖就在堂后,位置隐蔽,上次去荀府取书的时候,我就看过。

老张将地窖打开,我随他入内,只见那些箱子还放在里面,整整齐齐。老张一手举着蜡烛,一手将另一侧的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果然摆着好些兵器。

时辰紧迫,我没功夫细挑,拿起一把看上去大小合适的刀。正当拿起,忽然,我看到底下压着一角布料,有些眼熟。待我拿出来看,却发现那竟是京兆府士卒的衣服。

“这是那夜用的?”我诧异不已,问老张。

老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哪夜,颔首道:“先生觉得这衣服遮人耳目甚为便捷,吩咐留下了几身,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我心中一动,忽而计上心头。

“老张,”我说,“曹叔那夜为众人易容的物什,府中可还有?”

老赵一愣:“有是有,女君要做甚。”

我看着他,冷笑:“自是要再借京兆府一用。”

曹叔用来易容的妆粉膏蜡,虽不如我自己做的好用,但也能凑合。

我没有时间照着街上的通缉画像仔细易容,但庆幸的是,不知是那夜跟曹叔打交道的士卒看走了眼,还是画像的画师手笔清奇心有执着,那画像上,曹叔的两道眉毛又粗又黑,甚为惹眼。

我迅速地按那样子给吕稷和自己画上,再各自用巾帕蒙上半张脸,在脑后打个结。

“如何?”我问老张。

老张苦笑:“女君,你这是想走出去就被人认出来。”

我颔首:“就怕他们认不出来。”

事不宜迟,我和吕稷各换上京兆府士卒的衣服,配上刀。为了防止过早被人认出来暴露踪迹,我让老张驾着一辆马车,让我二人藏身其中。

“要去何处?”老张问道。

我说:“赵绾每日午后皆出雒阳巡视,你可知他此时会在何处?”

老张他们作为被全城通缉的犯人,就算笃定没有露过马脚,也必然不敢掉以轻心,定是每日打探京兆府动向。

果然,老张道:“此时,赵绾应该就在西明门。”

我颔首:“那便去西明门。”

老张不多问,叱一声,赶着马车往西明门而去。

马车辚辚驰骋,声音杂乱。

我坐在车里,望着车帘外面掠过的街景,只觉心也跟着这马车的颠簸一样,跳得厉害。

突然,鼻子一痒,我打了个喷嚏。

吕稷看着我,道:“女君无恙否?”

我摇摇头:“无恙。”

自从昨夜着凉之后,我一直有些风寒之症,不过大敌当前,我顾不得许多。

这并非我第一次去冒险,论斗智斗勇,我也从不畏惧。但唯有这次,我发现我即使想好了每一步的对策,心情仍然难以平静。

我像从前感到不安时那样问自己,何为最坏之事,如果出现了最坏之事,是否可回转?是否可接受?

比如在遮胡关,最坏的事乃是秃发磐得手,王师大败。但我和公子以及沈冲却可毫发无伤,这便是回转,亦可接受;

比如倒荀之事和倒皇后之事,最坏的莫过他们没倒成,那么桓府和淮阴侯府则难免受牵连。我的打算则是顶多带上金子做个逃奴,如果实在放不下,大可回头找一伙江洋大盗把公子和沈冲劫出来,有金子在手,不怕找不到人;

而如今,最坏之事,则是公子命丧在了景明寺桥。

我想了想,如果是那样,这便成了无解之事,至于接受……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公子倒下,那会是什么样子……

我靠在车壁上,闭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心仍然在狂跳,手心已经起了一层汗腻。

——五下之内,若他转开了眼睛……

那句话又浮现在心头。

我忽然想到了昨夜的事。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还问我是不是为那浴房的事生气。

他想与我说话,而我一心沉浸在那些有的没的情绪之中,敷衍着,连他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

他若是今日终结了性命,那么我在他眼中,大约就是那个做了傻事又摔了一跤的胆小鬼……

——霓生,莫恼了……

一阵涩意忽而从心头勇气,充盈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