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2页)

南阅垂下眼睑,眼中清淡的笑意随着录音的播放一点点褪去,黝黑幽深的眼底逐渐蔓延开的,是猩红的底色,仇恨浓烈得仿佛能滴落下来。

纵然知道录音的内容,再听一遍,却依然控制不住心底的恨意。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愚蠢过往不断在脑海中翻涌,曾经想不明白的地方,在楚云茜得意忘形的话语中逐渐清晰。

恨到了极致,南阅却诡异的平静了下来,漂浮在空中无处着落的目光从遥远的天边收回,漆黑的眸底是冷静到极致的漠然,仿佛这世间,她再无所畏惧。

“这份录音,就交给你了。”将录音笔递给娱记,南阅面上是全然置身事外的冷淡,声音却空灵得近乎诡异:“我大抵是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所以就只能拜托你,替我把它公之于众。”

“你就不怕我把它交给贺总吗?”娱记木楞着接过录音笔,听闻南阅这般轻易的托付,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南阅抬眸,定定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娱记,眼底浮浮沉沉的,全是明灭难辨的情绪,好半晌,她突然的展颜一笑:“你不会的。”

娱记呆呆的望着南阅,似是被她的笑震撼,真正的美人,哪怕容貌被毁,仅凭一双妩媚天生的桃花眼,眉梢眼角流露出的万种风情也足以轻易蛊惑人心。

“这三年来,你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不是被贺楷带来的记者,除了信你,我别无选择。更何况,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不会拒绝我,你会帮我的,对吗?”

南阅微微歪头,神情娇憨天真,黑曜石般的眸底仿佛藏有无数细小的漩涡,妖异万分,与人对视间似能勾魂夺魄。娱记于是愣愣点头,神情是不自知的茫然空洞。

南阅垂眸浅笑,目光扫过这间困了她两年的病房。贺楷和楚云茜两人,为了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仁慈的一面,这三年来,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面子工程做得向来不错。

二十多平米的病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日用家居置办得齐齐整整,三开门的衣柜里塞满了楚云茜时不时亲自,亦或是托人送来的衣服,唯有她此刻穿在身上的这身旧衣服,是她当初住进来时穿在身上的,与楚云茜无关的衣服。

双开门的冰箱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却都是快要过期才被送来,在冰箱里塞一段时间,两人带着提前收买好的记者来拍几张照后,又被负责打扫房间的护士原封不动的扔进垃圾箱。

一人高的书架上,堆满了护士摆上的,供她打发时间的杂志,然而这些断断续续的期刊杂志,每本都有着描述了楚云茜和贺楷这几年来风光无限的照片和文章。

精致的茶几上还摆着楚云茜刚刚特意带来做表面功夫的两袋水果,不用看也知道,定然如同前几次一般,外表看似光鲜,内里却已经开始腐烂。

地面上铺了柔软的浅色地毯,床尾处的地方还有着一大滩明显的暗红色的干涸血迹,断断续续的血线蜿蜒着消失在门外。

那是怀胎六月的楚云茜被她用尽全力推倒甚至还往她肚子上狠狠踹了两脚后留下的,以楚云茜的年纪,以这样的出血量,那个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了吧?

南阅恶质的猜想着,分明是堪称血腥的行为,她此刻回忆起来,眸底却浮现解恨般的痛快笑意。

那片鲜红的血迹落在眼底,恍惚间眼前已是一片血红,父母、弟弟和闺蜜的尸体交错闪现。

无意识的勾起唇角,南阅心底闪过模糊的念头,自己大概是真的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