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页)
月儿离近了,才发觉韩江雪的领口的扣子没有扣上,不解问道:“为何不扣上?是天气热的缘故?”
天气再热,军人的威仪总该有的。
谁料韩江雪却在这时候一脸严肃地摊开自己的双手,身体微微俯下,特地将脖子处的扣子突出来:“留一个给你,尽做夫人的义务。”
月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长久以来,她学习的都是单方面的输出,可到底如何你来我往地应对男人的调/情,却是缺乏实战经验的。
或者说,他是在调/情么?还是如他所言,娶得了妻子,是要尽义务的。
好在月儿最擅的,便是任何境地都能展开笑颜,回身穿上了高跟鞋,个头也就猛窜了一截,再站在韩江雪身边时候,身高上的差距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让月儿感觉神清气爽,脸上的笑意也就更甚了:“现在看,我还小么?”
巴掌大的小脸粉扑扑的,打眼看去好似刚出了校门的女学生,韩江雪想上手掐上一把,却又觉得二人好像还没亲昵到这程度,只能暗自感叹,傻子,我说得可不是这个小。
月儿一路跟着韩江雪来到一楼厅堂,下楼的间隙看了看手表,还差五分钟八点,长舒了一口气,应该没迟。
谁知到了一楼,只见穿着各色上等面料旗袍的女人早已经坐定在厅堂四周,应是大帅韩靖渠的各房姨太太吧。而最中间端着的,定然是韩家主母,韩家大太太了。
韩江雪在家中是幺子,母亲据说是位名贯京城的昆曲红角儿,在天津卫与当时意气风发的大帅于舞会上相识了。金风玉露一相逢,郎情妾意便冲昏了头脑,于是便怀了韩江雪。
可到了一朝分娩,名伶才得知韩靖渠在老家早有了妻儿,甚至连姨太太都有了几房了,于是忍痛斩断情丝,托人将尚在襁褓的韩江雪送到了东北韩家,自此就没再与韩靖渠见过面。
这位百花丛中过的韩大帅心头便点上了颗朱砂痣,孩子也便成了他的心头肉。韩江雪自幼没娘,而大太太又一直无所出,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过到了她的名下。
月儿感觉浑身的血液流速都在放缓,指尖一点点变凉,怯生生地跟在韩江雪的身后,兀自懊恼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还贪睡了呢?
韩江雪对韩家是了解的,平日里根本没人起这么早,也聚不这么齐。今儿母亲到的这么早,定然是为了给儿媳妇一个下马威,而众人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妈,起得够早的。”韩江雪下意识地走上前,身形将月儿挡在了身后,看似大喇喇的,不甚在意。
可在一众姨太太的眼里,显然是一副庇护的意味。
“新妇敬茶,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如月是留洋新派人,可是既然到了韩家,遵得些家训还是好的。”
月儿低敛眉眼,大气都不敢出,毕竟昨日见过一次大太太,斜吊的三角眼,塌陷的腮,让她看起来十足十地像是一位刻薄的主妇。月儿忆起以前“绝代芳华”里嫁到军官家做十三姨太的笑笑姐回来时给她说过,她家那吃人血骨的正房太太,便是这副长相。
一旁看戏的三姨附和着大太太的话:“是啊,教家中长辈这番苦等,确实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月儿一咬牙,无论如何这道坎也得趟过去,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却听身前的韩江雪轻哂:“怪我了,昨日疲乏了,今儿便赖床不愿起来。月儿好一番催促我,才把我叫醒。惹妈不高兴了,儿子向您赔罪。”
身侧传来噗嗤一声笑,一位年纪尚轻,穿着艳红旗袍,涂着豆蔻红指的娇俏女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见所有人目光都觑着她,甩开精致的竹骨真丝扇,半遮面地道:“人家新婚燕尔,定然是费些力气的,起来晚了而已,怕什么?这家中几时有这么严苛的规矩了?”
这是韩靖渠的六姨太,年纪上比韩江雪还要小上几岁,比月儿也大不了多少。
月儿见她为自己说话,心中升腾起一丝对这陌生女人的好感来。想来她这么小年纪,嫁给大帅做妾,也有诸多不遂心吧。
六姨太知晓自己并不受待见,袅娜起身,一身风流尽在腰肢间,继续笑道:“新郎官,当心点身子。一会别忘了叫张妈给换张新床单,染红了的,就别要了。”
说罢,桃花眼一挑,挑衅地扫了扫已经满面怒火的大太太,毫无畏惧地转身,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扭着屁股,上楼去了。
对于被豢养起来的瘦马,第一晚尤为重要。今早起床时,月儿还下意识地看了下染上了颜色的床单,那一抹嫣红仿佛在宣告她的主权归属。
可是即便是瘦马出身,月儿仍旧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没了自尊。初夜被堂而皇之地拿到台面上来说,登时觉得过分羞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