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3/6页)
梁侗性情活泼,口齿伶俐,见到凌不疑时激动的不行,差点要追着问西北战事南下剿匪,但顾忌着袁慎又不敢啰嗦,待见到少商纤弱貌美,脸颊又有几分粉扑扑的。
“你为何这么怕袁公子啊?”少商盯着少年粉红的耳朵,打趣道。
梁侗嗫嚅:“袁公子常来家塾给我等讲解六经。”
少商点点头,原来是专聘的客席老师啊,难怪了。
“好了!”袁慎面色不善,“将昨日情形细细说来。”
梁侗连忙遵命,缓缓说来——
梁州牧十分注重族中子弟的栽培,所以特意设立了这间家塾,让梁氏孩儿及亲属人家的子弟来读书,还请来有才学的儒生教课,笔墨膳食一律免费。
“那梁尚公子不来读书么?”少商其实没有意思带上梁遐,但梁遐依旧在旁轻哼一声。
梁侗尴尬道:“尚叔父喜爱金石镂刻之术,而遐堂叔……弓马娴熟。”
得,一个艺术家,一个武夫,还是没怎么听说名声的武夫。难怪梁州牧忧心如焚,适才席间看凌不疑和袁慎的目光又爱又羡——别人家园子里的大白菜怎么都长的硕大肥壮,明明这两棵都是缺爹少娘没怎么施肥锄草的,我都累die了家中子弟还是没几个成器的,这是为什么呀!好想掘一颗栽到自家后院去啊!
梁侗继续道:“我等辰时三刻陆续到了家塾,那时书庐就门窗紧闭,并不知里面有没有人。尚叔父平时不爱交际,尤其雕刻时更不许人走近,我们不敢去打扰。直至中午巳时末,叔母来书庐送午膳,我们才知道尚叔父一大清早就进了书庐。后来我们去后间用午膳,谁知没多久,书庐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巨大响动,仿佛是什么倒在地上,于是我们都跑了出来,正看见叔母低着头从书庐里奔出,沿着门前的小径跑走了。”
“用过午饭后,我等继续读书,大约是申时二三刻,叔母又来了,她身后还有两名家丁用竹竿扛了一口漆木大箱子。路过家塾时,叔母还与我们夫子聊了两句,说是之前为叔父收罗的篆刻古籍送来了,现在给叔父送去……没过多久,我们听见书庐里叔母发出凄厉的惊呼。我们纷纷赶过去,只见叔父已背靠墙面,满身淌血,肚腹之间插着一把匕首!一旁高几上的梅瓶都被打翻了,水洒了叔父一头一脸。”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书庐。自从事发后,纪老头就派了人看管此处,等闲不许进出。踏进里间,一股阴寒难闻的气味扑来,很有几分阴间地府的味道。
书庐十分开阔,一个角落被隔成净房,另一头隔出一间可供休憩的卧房,里面还放有铺盖被褥,其余便是一些简单的家什,地上还一口空的大木箱子。比较醒目的是两座高至屋顶的书架——说是书架,其实上面放的多是金木原石,雕刻好的成品,或半成品。其中一座书架已倒在地上,上面的东西都摔砸的乱七八糟。
巨大的南窗侧旁摆放了一张巨大案几,足有两张条桌拼起来那么大,上头横七竖八的堆着大大小小好几把刻刀,另数把雕锥,锉刀,磨石,墨斗,细笔,还有许多金石竹木之物——想来这就是梁尚的工作台了。
“就是那儿!”梁侗指着靠西的那面墙,地板和与裹绒的墙面还残留着成片的黑红色血渍,“我们冲进来时,尚叔父就垂头靠在墙边,双膝屈起,身上直直的插着一柄短刀……呃,也可能是匕首,叔母瘫坐在地上,惊颤不能言语。”
“……就这么简单。”少商听完后,一时摸不清头脑,“是不是曲夫人送古籍时与梁公子发生了争执,然后失手错杀了?”
梁侗苦笑道:“并非如此。昨日事情刚闹起来时,老夫人差点要生吃了叔母……”
梁遐冷哼一声:“母子连心,目睹兄长惨死,家母神魂欲灭,想要报仇雪恨也是人之常情。”
梁侗连忙告罪自己言辞不妥,继续道:“可是夫子摸到尚叔父的尸首已经冰冷,便劝说老夫人,若真是适才叔母杀了叔父,怎么可能尸身就冷成这样了?”
“原来如此!”少商惊呼,“幸亏你家夫子有见识又机敏。”
“可要命的也在这里!”梁侗哭丧着脸道,“从我们进家塾读书开始,叔父的书庐统共开过两次,都是叔母进去啊!”
少商张大了嘴,良久才道:“你们是不是看错了啊?也许你们用心读书,没注意书庐这边呢?”她专心读书时就连头都不爱抬一下。
梁侗丧着脸道:“今日原先的夫子生病没来,我们原本是不用上课的。可是州牧大人遣了他的幕僚来坐席。幕僚夫子不爱说话,从头至尾只让我们自己读书写字。”
——原来是自习课!梁州牧真是教育事业的铁粉。
“再说了,就算我一人看漏了眼,难道二十几位同窗都看漏了么?尤其幕僚夫子坐的位置还是正对书庐门窗的,他也说,除了叔母没见过旁人进书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