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页)
妈妈最喜欢玫瑰,花是我在最好的花店里买的,刚刚从保加利亚空运到,包扎的时候店员跟我搭讪:“这是要送给谁呢?”
我说:“我妈妈。”
店员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笑得两只眼睛弯弯像月牙,说:“那她一定开心极了!这么漂亮的花!”
我也觉得是,如果妈妈真的能看见,她也一定会开心。
放下那束玫瑰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哭,我都恍惚听见眼泪滴落滚烫的石板,“噗”得那一声,可是眼角干干的,我真的没有哭。
回去的路上苏悦生给我一套钥匙,说:“你那房子我让人替你卖了,价钱还不错,所以买了一套市中心的公寓,余下的钱,存银行了。”
我把胳膊肘放在车窗上,下巴就搁胳膊上,浩浩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妈留给我的东西其实不多,除了一大衣帽间的名牌衣服手袋,就是那套别墅了。现在房子卖了,衣服手袋都被苏悦生让人当垃圾处理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银行里还有一笔巨款,那也是我妈留给我的。不过钱不算,钱是什么,不过是户头上的一个数字。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就这样跟我说过,这世上钱买不到的东西太多,比如快乐。
我妈这一辈子,不快乐。
我从来不想重蹈她的覆辙,可是我认识了程子良。
我妈妈听说我和程子良来往时,气急败坏打了我一耳光,那是我妈生平第一次动手打我,她说:“你怎么就不学好?”那一种语气里的心酸绝望,是比那一耳光打在脸上,更令我觉得难受。
那时候我还小,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不知道这世间有人跟人,是天差地别。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早就已经晚了。
难得这么早醒,我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洗脸刷牙,牙还没刷完就接到小许的电话,小许的声音里透着几焦虑,劈面就说:“苏先生出了点事。”
我吓得一口牙膏水差点吞下去,赶紧吐出来然后问:“什么?他在哪里?”
“医院,XX医院。”小许又赶紧叮嘱一句:“带几件他的睡衣来。”
我挂断电话就去衣帽间找苏悦生的睡衣,心急火燎拿了袋子装起几件睡衣,想想又将他的浴袍毛巾装进去,苏悦生很容易过敏,毛巾都用某个牌子,医院的东西,哪怕是新的,他一准用不惯。
我开红色的保时捷出门,大包的衣物搁在副驾座上,天气阴霾,透过墨镜,城市仿佛已经是黄昏。风把我的一头长发吹得乱糟糟,发丝打在脸上生疼,趁着红灯停车,我从包里翻出一条丝巾绑住头发,从后视镜里我发现,自己吸引了路上无数其它司机的眼光。
换作是平日,我大约会绑好头发之后,得意洋洋的转过身子朝围观群众挥手飞吻,不过今天没这种心思,小许说的不明不白,还不知道苏悦生出了什么大事,他要是死了,我可完蛋了。
紧赶慢赶赶到医院,直到进到病房才松了口气,因为苏悦生正在发脾气,还能那么大声训斥旁人,可见性命无碍。
他坚持要出院,医生坚持不肯,我到正好解围,院长和主任都认得我,对我讪笑:“邹小姐来得正好,劝一劝苏先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含着笑意,说不好奇是假的,苏悦生脸颊上一大块乌青,好像被人揍了一拳,苏悦生竟然会挨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难道是他爹竟然亲临本地,演了一出闭门教子?又或许?是新女朋友彪悍泼辣,竟然朝苏公子脸上招呼?又或者他亲自遛狗的时候,被那条二狗拉得撞在电线杆上?
总之哪一种情形都让我觉得忍俊不禁。
小许及时打断我各种联想:“苏先生追劫匪,被劫匪打的。”
“哦……”我忍不住揶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劫匪抢什么了,还用得上去追?”
几年前我下班的时候,被一个小蟊贼扎破车胎抢包,追上去之后挨了一刀,我举手一挡,结果把胳膊上划了一长道伤口,血流得吓死人,最后还进医院缝针了。苏悦生那会儿在意大利度假,国际长途还不忘兴灾乐祸:“劫匪抢什么了,还用得着去追?”
所以这一次我拿原话奉还,很意外苏悦生竟然没回嘴,反倒若有所思。我想他脑袋一定被劫匪打坏了。
没过几天就有风声传到我耳朵里,原来那天苏悦生追劫匪是英雄救美,有个女孩的包包被飞车党抢走,他正好路过追上去,飞车党骑着摩托被他逼进死胡同,他弃车下来跟劫匪徒手肉搏,结果在市民帮助下把劫匪送进派出所,自己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