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第2/5页)
我想,这大概也是博克小姐的复仇吧。
“这样的仇恨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当在报纸上读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公爵夫人询问我道。她看上去非常的伤心,早饭只吃到一半便推开了。我默默地将餐盘收拾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公爵夫人从来不需要我的回答,以前,有人会与她讨论这些问题,从深夜津津有味地说到清晨,叽叽喳喳得恍若两只快活的小鸟。但其中一只已经飞走了。
于是,剩下的那只,会时不时地冒出一句无人应答的话,就像一个改不掉的习惯。
而公爵夫人的另一位好友,罗克斯堡公爵夫人的婚后生活,则非常幸福。
弗洛尔城堡被烧毁后,需要很久才能重建完毕。于是,这对新婚夫妇便一直住在伦敦。这么一来,公爵夫人得以与她经常见面,而罗克斯堡公爵夫人也能够继续着她热爱的慈善事业。
——继开办福利院以后,她与范德比尔特太太又合力创办了好几所慈善学院。一开始,罗克斯堡公爵夫人只是希望能让那些未婚先孕的可怜女孩们有学可上,这样,在生下孩子后,她们便能够学会一技之长,从而找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后来,罗克斯堡公爵夫人发觉福利院内收留的孤儿也需要一个能得到教育的地方,于是慈善学院便就这么建立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后,那些即便拿了教育补贴也无法负担让孩子上学的家庭渐渐听说了这些慈善学院的存在,知道不仅在那儿上学是免费的,学院内还提供一日三餐,甚至会将没吃完的面包分发给附近的穷人,便希望慈善学院也能收留自己的孩子——能少一张吃饭的嘴,也是好的。
扩大了招生范围后,慈善学院的名声吸引了另外一批人的注意,他们都是半途辍学又想重新回到学校的青年。有些是男仆,希望能通过学会认字而提升自己的职位;有些是女仆,希望能学会法语后在一个更好的人家谋职;有些则是下岗工人,误以为这是某种提供餐饮的济贫院而找上门来,也有一些则是毛遂自荐,想要在学院中谋个职位,好将自己的工作技巧与经验传授给更多的人。
等夏天又一次染绿了英格兰的土地时,慈善学院已经变成了一所综合性的学校,向任何七岁以上的英国人提供教育机会。课程从最基础的数学和文法,到高级的职业培训,应有尽有。在同一门课上,也许能看到四十多岁的工人与七八岁的孩子坐在一块,甚至教课的老师也比自己的学生还要年轻。温斯顿·丘吉尔先生从非洲回来后,也加入了这个慈善项目当中,大力将其推广到伦敦以外的地区,并借此赢得了在兰开夏郡奥尔德姆选区举行的补选,成功进入了下议院,与公爵夫人并肩而坐。
这时,公爵夫人已经在下议院度过了十个月的时光。
她没有如同众人所预测的那般,只是一个代表着政府妥协与社会进步的吉祥物,只需要坐在下议院微笑,点头,张嘴投票,就已经足够。
战士不会改变她的本色,即便失去了陪伴在身边的智者。
公爵夫人从来没错过任何一场会议,任何一项提案,任何一次发言的机会,也从来没在任何一场刁难前败下阵来。事实上,她经常把那些试图羞辱她的议员反驳得哑口无言,不遗余力地为妇女及中产阶级争取着他们应得的权力,包括减少税收,平等的工作机会,平等的投票权,离婚改革,还有持续推进未成年人保护法完善。在我离开以前,这些工作都只开了一个头,还面临着极其漫长的努力,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完成这些目标,即便那人并不是公爵夫人。
康斯薇露小姐也会这么相信着的。
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每一次公爵夫人上下议院,我都会站在观众席上,安静地注视着她。
康斯薇露小姐也会这么做的,她一直都这么做。
偶尔讲到激动的时候,公爵夫人会向上看去,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某处,好似等待着一句不会响起的提示——多少次我看见了她眼珠一转,就突然一口气说出了一大段话,遣词用句完全是康斯薇露小姐的风格,又好似在等待着一句轻轻的夸奖——多少次我看见了她向上望去,接着就露出喜悦的微笑,带着一点羞涩和得意,犹如被挠了耳根的豹子。
就像一个改不掉的习惯。
每逢此时,我会轻声说一句。
“干得好,伊莎贝拉。”
就像康斯薇露小姐会说的那样。
而我不是观众席中唯一注视着公爵夫人的听众。
夏绿蒂经常会打扮成一个男孩子的模样,在公爵夫人出席议院会议时溜进下议院,想看看她作为会议中唯一的女性,是如何表现的。她以为我与埃维斯从未发现,但每一次我都能在人群中找到她。那双碧绿的眼里会迸现出耀如星光的火花,倒映在她倾慕而又带着景仰的神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