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4/5页)
傅至时走远,继续在好几个同业人士谦卑的目光中侃侃而谈。司徒玦心想,以他的身份,既然能够作出娶谭少城的决定,给她一个傅太太的身份,多少也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吧。
谭少城的样子竟有几分心灰意冷,苦笑着道:“司徒玦,你满意了,不管我怎么拼命争取,一抬头,你永远在我的前面。”
司徒玦说:“我早就不是你前面的旗帜,你觉得我还在远远挡在你的面前,那也是因为我想回也回不来了。姚起云现在也没什么可羡慕的,曲小婉早就成了灰,吴江好不容易才愿意重新开始,邹晋现在更是身败名裂。五败俱伤,只有你赢了。你就放过吴江,让他好好过日子吧。”
“五败俱伤?只有我赢了吗?”谭少城重复着司徒玦的话,她掉头去看那对新婚夫妇的背影,吴江拦着阮莞的腰在同事善意地捉弄里放声大笑。另一边则是她不停擦着汗的未婚夫,他终于愿意离开他的前任妻子,给她一个名分,可她还是必须得小心翼翼,傅太太的光环下有太多觊觎的眼睛,那些竞争者里,从来就不乏有能力又野心勃勃着,她们有些还远比她更年轻漂亮,若一不得当,一切皆成竹篮打水。她的一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战役,并非不知道“爱”的滋味,可“爱”虚幻终不可得,那就让这双手抓住比爱更牢靠的胜利。
她抬起头对司徒玦说:“如果我赢了,那也是我应得的!”
司徒玦忽然觉得她也是可怜,忙忙碌碌营营苟苟,其实一生都走不出那个打醋的穷人家女孩的影子。护住了瓶子,醋也没洒,可跑累的心和摔破的伤口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司徒玦陪着吴江和阮阮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阮阮家人也回酒店休息了。吴江的父母在等待司机开车过来接。
吴江走到一边去给司机打电话,阮阮也不在旁,司徒玦向多年未见的一对长辈问好,竟然也有几分尴尬的意味。
吴江的爸爸话依旧不多,陈阿姨还是那样和善。
“你爸有事,你妈腰病犯了,他们来不了早跟我说过,想不到你回来了。”陈阿姨摸了摸司徒玦的头发,“小司徒长大了,越来越漂亮,找到了好人家没有?”
司徒玦感觉那双属于“妈妈”的手,居然喉咙一阵梗咽,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垂首。
陈阿姨见状,叹了口气,“吴江去美国那会,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她说的是三年前吴江被派遣到美国学习的事,那时吴江在费城。他刚下飞机报到那天,司徒玦连夜赶最后一班机从洛杉矶去费城。她想过,如果最后一班机赶不上,她也不回去了,就留在机场,等着次日最早的一趟航班。她那么急切地要见吴江一面,哪怕只是跟他说几句话都可以。
司徒玦是断了根的浮萍,吴江已经是她所有回忆里唯一还带着暖意的存在。
吴江在费城的那一年,司徒玦是和他走得很近,只要时间和经济上允许,他们都会想办法去看对方,那些在一起的日子也的确有一种很简单的快乐。用吴江的比喻来形容,最好的朋友就像马桶,人只有在马桶上才会彻底地放松,你不用时时刻刻跟它在一起,但是当你着急的时候只会想到它。
司徒玦不会告诉别人,吴江回国的前夜曾经跟她提过;
“司徒,如果人一定要结婚,不如我们俩结婚吧。”
司徒玦傻傻地问:“可是你爱我吗,吴江。”
“爱也不是婚姻必须的条件。就算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不一定比我们更适合对方。”吴江说:“其实不要爱得太深反而更容易幸福。”
司徒玦想了很久,到最后还是拒绝了,吴江问她原因,她说:“嫁给你很简单,可是现在我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人,不舍得到头来连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也没了。”
吴江会意,笑着点头,可渐渐地,他眼里也有了湿意。在异国他乡的夜风里,老友天涯诀别的前夜,他放任自己捂着脸流泪。司徒玦不知道吴江独自一人的时候有没有恸哭过,但是换做是她,如果还有眼泪,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哭一场,趁着还有个知晓的人在。那个夏天他们曾经失去了什么,至少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个活着的人什么都明白。
如今司徒玦替吴江感到庆幸,如果当时他娶了她,就错过了阮阮。阮阮是个不错的女人,或许她和吴江在新的人生里会有另一种幸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