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页)
当他即将关上门时,身后响起徐昭的声音,“你是我儿子。”
“但全世界,我最嫉妒的人是你。”
徐衍昕一人走着,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他逃出竞赛场的那个白日。
迷惘、孤独。
或许这才是人生的常态,而他奢求太多,才总会失望。
他没走几步,却在花坛边看到了一个踌躇的背影,手里拎着一篮水果,像是要去探病。他们俩总缺点机缘,但巧合却太多。仿佛他们在这天底下走散,也能在世界的某个点偶遇对方。
“你怎么在这?”徐衍昕戳了戳江屿的腰。
江屿一怔,回头看他,竟一时没讲话,徐衍昕看着他手里的水果篮,忍不住笑道:“一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你也来这家医院探望病人吗?”
他知道不是。
那个水果篮十有八九是给徐昭的——不是他自信过头。他总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保持一种敏锐。唯独对江屿。江屿才想起手里这水果篮,他特地让店员包最好的礼品袋,用品质最好的水果,又穿了套最隆重的西装一副见岳母的严肃样,哪里还能嘴硬,倒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你妈妈生病,我怎么也得来看看。”
徐衍昕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我还以为你不肯承认呢。”
江屿看了他眼,说:“只要是你问,我都愿意回答你。”
“真的?”徐衍昕歪歪脑袋,问他,“那我想问,你对我说过谎吗?”
他其实想问,你的白月光是谁?
你还喜欢他吗?
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做替身?
如果张安陪伴你四年,你没有投去任何关注的目光,那我呢——十年够吗?这才是他想问的问题。但他不敢这么问,如果他今天同时失去亲情和爱情,那么他离跳黄浦江也不远了。他装作不以为意地看花坛,看路边的绿草,看远处推着轮椅的护士,唯独不肯看江屿。江屿却难得认真,想了很久,才回:“说过。”
徐衍昕问:“如果有一天我猜到了,你会承认吗?”
江屿却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徐衍昕有点无力,有点失落,他嚷嚷着:“算了算了,我不问了,我们去买个冰激凌吃吧。这天真晒,我都快热死了。”
天阴沉沉的,好似要哭,即将挤下一碗泪珠。
他这么会说谎,徐衍昕却连个谎都编不出。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就软了,泛起酸泡,江屿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脱口而出道:“我会。”
然而徐衍昕什么也没问,只是要他载他回去收拾东西——那些被徐昭说了很多回的堆在地下室的“垃圾”,那是江屿头一回光明正大地进徐衍昕的家,也是徐衍昕第一次带自己的恋人回家,虽然爸妈都不在,但也能勉强算是“回家”了。
一拉开地下室的铁门,便是洋洋洒洒的灰尘。把徐衍昕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而江屿比他强点,只是皱着眉,扶着他的腰,怕他摔跤。徐衍昕费了点力气才摸到墙壁上的开关,黑暗尽褪,只见空旷的房间里堆满的画纸。
“这么多你都要搬走?”
“当然,这些都是我珍贵的宝物,”徐衍昕挥挥空气里的灰尘,“你送我的那盒糖过期了我都没舍得扔,一直在这放着,哇,怪不得我妈之前在地下室抓的老鼠一个比一个肥,你什么心思,送我热量这么高的糖。”
江屿一怔。
当年他毫无准备,送给徐衍昕的那盒糖。他故作浪漫地在盒底放了一张纸条,写着酸酸的情话,等他发现。然而徐衍昕从没打开过,他以为徐衍昕早就扔了。
“过期了还留着?”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怎么舍得扔,”徐衍昕不以为意地把自己的身体埋进垃圾堆里,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里翻找着,“找到了,没想到我妈居然把它放最底下。密封得好好的,应该没有被老鼠们摧残过。”他拿着那盒过期一年多的糖果准备起身,一时没站稳,好在江屿扶住他,他就这么软绵绵地倒在江屿的怀里。
在江屿的白衬衫上留下两个黑手印。
然而江屿一点脾气都没有地搂着他,接过他手里的糖果盒。
那些堆在地下室的“垃圾”装满了江屿整辆车不够,还掉了两张。
江屿捡起,竟是当年江屿送他去医院时,徐衍昕给他画的背影照,画里的他正在抽烟,背影寂寥。他好像被雷劈中似的,愣在原地。徐衍昕见他愣愣地看着,以为他是在自恋,傻呵呵地说:“怎么样,我把你画得挺帅的吧?看起来都像陈冠希了。不过我们说好的,我们要一起戒烟,以后你就不能抽了。”
“徐衍昕。”
被点到名字的人奇怪地抬起头,以为江屿有什么重要的话跟他说。
然而江屿只是接着夕阳的余晖,吻了下他的额头,却让他足够不好意思起来,“都是汗,你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