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每年过年,比起收红包,他更期待老爷子的考题。那一年,他刚上幼儿园,学着唱儿歌,学着10以内的加减。而徐濡卿笑得很贼,满脸皱纹,比同龄人老不少,发红包的时候递给他两个红信封,道:“这里有两个红包,已知其中一个红包是另一个红包的两倍,昕昕先挑一个。”
旁边的奶奶咯咯地笑起来:“昕昕哪里知道什么叫两倍哦,快让宝宝过来吃酒酿圆子了。”
“我知道的!2就是1的两倍。”他不服输地说。
一家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只有徐濡卿很认真地夸他聪明,让他拆红包。
他愤愤不平地拆开其中一个红包,里面是五张毛爷爷,他瘪下嘴,跟徐昭抱怨,比去年的少,听到这话,徐濡卿也笑着点点他的脑袋,然后悠悠地说:“现在昕昕有个机会,可以放弃这个已经打开的红包,拿另一个未开封的红包,你换不换呀?”
奶奶嗔怒道:“退休了,就知道欺负小孩。”
那时候的徐衍昕掰着手指,另一个红包有可能是250,也有可能是1000,如果拿到250,也就损失250,拿到1000的话就能赚到500,当然得换。
徐濡卿递给他另一个红包,里面是两张红毛爷爷,一张青毛爷爷,他瞪圆了眼睛,像是受到不小冲击,徐濡卿这时说道:“如果昕昕一开始就拿到250的红包,有一个换的机会,是不是还是会换?那这个问题是不是跟红包里到底有多少钱无关,无论如何昕昕都会换红包?因为对昕昕而言,期望值是0.5*(1000+250)=625。”
他听得云里雾里,手指头都不够掰了。奶奶看他那大脑冒烟的傻样,便笑着打圆场,说快去吃圆子,所有人都不把这个问题当回事,好像只是徐濡卿拿来逗他的一个笑话,但徐衍昕却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徐濡卿如何都不肯告诉他。
九年后,中考前一天的凌晨,再他翻阅了无数数学书籍后,终于迎刃而解,忍不住三更半夜给老爷子打电话,老爷子先是骂了顿他打扰老年人休息,才问他:“想出来啦?”
“这是典型的盒子悖论问题,悖论点在于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一个有限的期望值,这个游戏的期望值是不收敛的,是无穷的,而且红包里的金额是未知分布的,根本就没有概率可言。”
徐濡卿笑起来,但没有问他这说的什么,这道简单的趣味数学题,好像是他们一个共同的秘密,一个等待着被剖析的秘密。
然而听完后徐濡卿显然不准备夸奖他,也不体谅他明日的中考,而是悠悠地说:“那我再考你一个脑筋急转弯,有三个神灵,名为‘真实’、‘虚伪’和‘任意’,你不知道他们谁是谁,真实永远说真话,虚伪永远说假话,任意则是真假随机,你需要知道这三位分别是谁,只能问三次答案是‘是’或‘否’的问题,每个问题只能针对一个神,神能听懂你的话,而他们只会用自己的语言回答你,‘da’或‘jia’,而你不知道哪个是‘是’哪个是‘假’。”
“爷爷!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故事会小框上看的,还挺好看,我看是简单得不得了,但我们昕昕是个小傻瓜,我得考考你脑筋转不转弯,不能让它生锈咯。”徐濡卿笑着说,丝毫没有数学院士的气度。
徐衍昕泄了气,跟气球似的,晃着晃着,落了地,本来期盼徐濡卿能夸奖他几句,没想到等来的又是一个脑筋急转弯,他绕着电话线,抱怨道:“还有三小时就要中考了,您还跟我说这个。”
徐濡卿哈哈大笑道:“数学低于150,别来见我,丢脸!”
“爷爷!你怎么这样!别的爷爷肯定都是让小孩别有压力的。”
徐濡卿恨恨道:“前两天王青石那老头跟我说,他孙女数学考试次次满分,以此证明他的基因经过三代稀释仍然很强,这我怎么能输?我们以前在P大读书的时候,都是他问我题目。昕昕,你得替爷爷证明证明!”
徐衍昕有点受不了了,说:“您再这样,我就挂电话了。”
“哎,别,爷爷是相信昕昕,中考那难度跟1+1=2有什么区别?”
“歌德巴赫猜想不是好多人研究?”
“那都是民科数学闹着玩的,真搞研究的都不碰那个。”
徐衍昕长长地“哦”了一声,隔了好一会,徐濡卿问:“你妈天天逼你学数学,你讨不讨厌数学?”
“还行,就那样,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补课太多了,有点累。”
徐濡卿笑了下,突然道:“数学是很美很神秘的东西,就像你喜欢的漫画里画的那样,它藏在王宫深处,不装什么金箱子、银宝盒,许多勇士屠龙后,见了美色和财富就忘了科学,它就一直被遗落在角落,等人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