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大争(97)
上官时宜与谢青鹤有着截然不同的修行追求。
谢青鹤修习人间道,每世经历皆持心笃行,目的是参悟各类登仙之道,也从未放弃过人生经历。
上官时宜则修一心道,眼中只有登仙之术,入魔世界在他眼中不过是登仙之梯,一旦榨干利用价值就要轻易舍弃。
“及早办妥立朝定都事宜,早择储君为是。”上官时宜跟谢青鹤商量。
伏传正在给师父和大师兄奉茶,闻言竖起耳朵,心中震惊不已。尽早立朝定都可以理解,催促“早择储君”是啥意思?储君不就是大师兄吗?还要“择”?
谢青鹤单手玩弄着腰间玉佩,沉默片刻,才说:“就算另择储君,起码也得十二三年。”
上官时宜对着谢青鹤还算讲道理,恰好伏传端了茶来,他闷头喝了一口,问道:“看好了么?”
“人心易变。今日看着好,他日未必好。唯我独尊的位置,坐着容易飘飘然。”谢青鹤摇头,“倒是想照着宗门擢选弟子的法子挑选,陈氏后人也没几个成器的。”
伏传听着二人对话内藏刀光剑影,心里默默打颤。
大师兄是真的刚,和师父说话也敢这么打埋伏。只差没直说师父是想屁吃。
为何寒江剑派能确保数千年传承?就在于寒江剑派是法裔传承,且多半修炼童子功,杜绝了权力上的近亲繁殖。每一代寒江剑派都会在全天下寻找合适的继承人,只问资质,不看出身(近代才严厉禁止皇室血裔入门)。
俗世皇室则完全是血脉传承,一个皇帝撑死了几十上百个儿子,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
原本按照谢青鹤的计划,他死了世界就崩塌了,有没有继承人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被上官时宜提醒,崩塌对他来说是一瞬间,对这个世界可能就漫长到亿万年之后,继承人的选择就变得重要了起来。他是打算按照寒江剑派遴选弟子的方式来培养继承人,至于这人是不是陈家血脉——其实不重要。他说是就是,还有人敢跟皇帝打假不成?
偏偏上官时宜等不及。催促着直接从近枝几个子侄中挑好储君,希望早点出魔。
“我与你大兄说几句私话。”上官时宜吩咐伏传。
伏传就知道他俩可能要吵架了,劝又不敢劝,只好无奈告退。
“说好了此次入魔是叫我见识一番。我已然见识了,也替你捉了几处不解之事。你与传儿是想偷些安稳时光好好消遣,为师何尝不体谅呢?及早地出去了,你俩再寻个小世界躲着,也不耽误为师修行——你也知道为师修行一心道,这皮囊先天不足、后天败坏,于我修行毫无益处。”上官时宜跟谢青鹤苦口婆心地商量。
上官时宜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修行,也就是谢青鹤身吞群魔、重伤难愈的数年之间,上官时宜才放下了修行之事,一心一意地寻找医术药典,整天忙着研究如何给大徒弟救命。
他已经发现了入魔修行的好处,就不再满足于在谢青鹤主宰的入魔世界晃荡。
他要自己去入魔修行。
能忍耐到新朝建立,叫谢青鹤挑选好储君,安排好后事再“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谢青鹤明显是想熬到寿终正寝,上官时宜当然不干。
必须英年早逝!
师父都说得这么低声下气了,谢青鹤还能怎么办?
“弟子尽力而为。”谢青鹤无奈答应。
回到偏殿之后,伏传很小心地问有没有吵架。
谢青鹤摇头:“别胡说。我岂敢顶撞阿父?”
趁着殿内无人时,谢青鹤把他和上官时宜的分歧说了一遍,对伏传略怀歉疚:“我知道你感怀人生百年匆忙,此前也不愿再履红尘纠葛。这回把你带了来,又要匆匆离开……下一世,就你我二人,孤守山林,不履尘世,好不好?”
“好哇。”伏传搂住他的脖子,贴近他耳边说话,“这是师父的意思,我等岂敢违逆?大师兄不必自责。而且……”
他顿了顿,整个人放松地趴在谢青鹤身上。
“自从师父猜测说,一瞬或有万万年长之后,我就没那么难过了。我养大的孩子,我抚育的万民,都能寿终正寝,也许还能见到与我全然不同的现世……就觉得一切都有意义。”
“我终究是个凡人。”
伏传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是明白蜉蝣夏蝉的道理,我也不是蜉蝣夏蝉。”
谢青鹤轻轻抚摩着他的背心,安抚他片刻,心想,果然还是要将此世安排妥当才好。否则,小师弟岂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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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考虑之下,陈家最终定都青州,定国号为相。
不少幕僚都反对以“相”定国,认为“相”有辅佐之意,说不好听就是给别人打的江山,实在不太吉利。历史上相陈也确实没有百年国祚,三世而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