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3/6页)

“找个清静地方,我有事问你。”谢青鹤又扫了韩珲一眼,“也请韩将军列席。”

这态度实在算不得很客气。

谢青鹤是大郎的师父,居高临下找大郎问话,这是他们师门之间的规矩,旁人无从置喙。

但是,指名要韩珲“列席”,这就很“嚣张”了。

目前在城里起码有三千黑甲骑兵,全都是韩珲的属下,且只服从韩珲的军令。这样一位手握重兵的将军,你是什么身份?你叫人家去列席,人家就去列席?

对于谢青鹤不客气的态度,在场黑甲骑士都感觉到隐约的冒犯。

出乎意料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向嚣张跋扈的韩珲就跟小媳妇似的,点头哈腰陪着笑跟在大郎身边。大郎是嫡传弟子,他就不客气地守着再传弟子的身份,正儿八经是在装孙子。

有了先前叛军攻城的骚乱,整个县城都乱糟糟的,只有文庙还算清静。

谢青鹤走进文庙的时候,棋亭之中,残茶已经收起来了,坐席也重新铺了一遍,还有侍从正在棋亭之中整理。见贵人们重新回来,正在打扫的侍从连忙退下。

谢青鹤本是往厅中前行,见状中途改道,走到棋亭附近,说:“暮春初夏,外边坐着挺好?”

韩珲打小在粱安侯府勾心斗角揣摩上意,马上就察觉到一丝不虞。大郎二郎没那么多心眼儿,以为谢青鹤是想在棋亭休息,就赶忙改了目的地,请谢青鹤在棋亭坐下。

“你坐在这儿?”谢青鹤指了指左边的位置,又指向另一边,“还是这儿?”

韩珲暗道,果然不好。

大郎不大明白,说道:“大师父自便,弟子站着就好。”

谢青鹤并不落座,围着茶桌转了半圈,说:“城破之时,你坐在哪儿?”

这会儿大郎也听出谢青鹤口吻中的怪罪与不认同,他犹豫了一下,解释说:“大师父,闫欢是王孃后嫁丈夫的兄弟……”

大郎还在傻不愣登跟谢青鹤说来龙去脉,韩珲先上前一步,屈膝跪下。

韩珲是带甲之人,下拜时周身软甲沉甸甸地砸在地上,很有份量与冲击力,直接就把大郎的叙述打断了:“珲披甲带兵之人,有精兵利刃在手,不能守护一方平安,珲实惭愧。”

二郎就知道事情不妙了,韩珲在推锅,祸事要落到大哥头上了!

谢青鹤也没有偏向谁,指了指那只茶案,问:“城破之时,你俩就坐这里喝茶?”

大郎再迟钝也知道谢青鹤是生气了,跟着韩珲屈膝跪下。

这就是默认了谢青鹤的推测。

连二郎都觉得这整件事荒谬至极。韩珲带着三千黑甲骑士,完全可以阻止叛军入城,他却跟大郎坐在文庙的棋亭里喝茶,一直到叛军杀进城来烧杀抢掠一番,黑甲骑士才出面杀死叛军、恢复秩序?

“你这是要收买人心么?”这是二郎唯一能想得出来的理由。

韩珲并不肯抢先攻讦大郎,反而是梗着脖子低着头,一副惭愧得要自杀谢罪的模样。

他既然敢这么演,理亏的必然不是他。

谢青鹤站在棋亭一侧,看着亭子下边碧青的深潭,说:“说吧。闫欢是王寡妇后嫁丈夫的兄弟,与今天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六年间,发生了许多事。

伏传带着周家另外三口去了万象,留在贫民街区的王寡妇、李瘸腿等人,就是自生自灭。

诸如皇帝驾崩,幼帝登基之事,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说是国丧缟素禁荤腥舞乐,除了每人头上都缠上丧布之外,那荤腥舞乐之事,就算没有国丧也沾不上。

对于王寡妇等人来说,修行更像是一种宗教仪式,每天打打拳打打坐,就是向小菩萨祈福了。

最开始的效果也没有很明显,一年后,两年后,李瘸腿的腿不怎么瘸了,温瞎子能看着点儿光了,王寡妇发现自己因贫病断了好些年天葵水也重新来了,最重要的是,力气变得更大,手上活儿越发的精细,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使不完的精力……

李瘸腿脑子比较灵活,早早地“开宗立派”,带着几个儿子搞迷信事业去了。

温瞎子等几个男人也都各自找了新的营生,或是给人当保镖打手,或是收人供养专门传授“健体术”,也还有专门去劫富济贫当侠士的……

唯独王寡妇没什么搞事业的心气,就挑了个丈夫嫁了。这人就是闫欢的哥哥,闫欩。

王寡妇与三娘关系好,三娘教她最是用心,所以,她这一份修法也算是完美得奇货可居,不少妇人小姐都愿意花钱来买,特别是有各种妇人病的女子,极其抬举推崇她。

王寡妇因此就收了不少女子做徒弟,其中颇有几个读过书有见识的女诸葛。

没多久,幼帝渐长,阆泽莘等河阳党人又居中生乱,南宫家和粱安侯府干了起来,蔺百事临机反水,把幼帝从宫中抱走不知所踪,南宫家与粱安侯府都傻眼了。这时候京中大乱,河阳党人又在别郡搞事情,一副天下汹汹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