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and I(10)
家里一片漆黑,席思永还没回来,也没开灯,房子并不大,顺着微弱的光看过去,床是床,沙发是沙发。
成冰在黑暗里坐下来,屋里闷热不堪,她又走过去开窗,夏夜的风飘进来,微微的一丝清凉,不减身上的黏湿。
柜子上压的报纸在风中发出哗哗的抖动声,连同心也被这样一拨一拨的,好像马上就要从胸腔里飞出去一样。成冰像鸵鸟那样,把头埋进抱枕,从低低的饮泣到号啕大哭,眼泪一旦决堤,便再无阻拦它的理由。
父亲寻到新的避风港,母亲依稀年华老去,她所剩下的并不多。
摸索出手机,不用看键盘,熟练的几个按键,自然会拨到席思永的手机上。
滴——滴——滴——
滴——滴——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Sorry!The phone you dialed is not be answer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就着抱枕擦干眼泪,拨到席思永公司的座机上,响了七八声后被人接起来:“请问你找哪位?”
“席思永。”
“哦,他一下班就走了,你打他手机吧。”
成冰心猛然一沉。
依旧没有开灯,借着窗帘未掩好的缝隙渗进来的光,看到对面墙上还未完成的壁画。
夫妻俩都不看电视,所以装修时席思永专门空出一面墙来,留给成冰画画玩,她闲暇时候并不多,倒是席思永偶尔去涂两笔,一幅云溪竹径还未完工,却让拘束的房间看起来开阔不少。
幽绿的竹竿,冷翠的竹叶,那条小径不知通向何处,似乎已走到尽头。
当……当……当……墙上的音乐钟整点报时。
九点。
十点。
十一点。
十二点。
席思永开门的声音很轻,屋里一片漆黑,他便也没开灯,凭着感觉往卧房走,走到沙发前才惊觉成冰直直地坐在沙发上,如鬼魅一般瞪着他。席思永直觉地往后一退,撞到茶几上:“成冰你怎么还没睡?”他回头看看墙壁,音乐钟的夜光指针在漆黑的夜里闪着幽绿的光芒,“都十二点半了……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不用等我的吗。”
“我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成冰声音空洞,“你没接。”
席思永从背包里摸出手机,看到几个未接电话呀了一声:“我当时在开会,手机一直扔在外面的包里,开完会就忘了看,有急事?”
“没急事就不能找你吗?”
席思永摸开灯,成冰形容憔悴,满脸泪痕,他倒抽口凉气问:“成冰你怎么了,今天出什么事了?”
“我九点打你电话,你十二点半才回来。要是……要是,最近治安不好,要是我碰见入室抢劫,想找你怎么办?要是路上遇到什么歹徒,劫财劫色怎么办?如果……如果我当时正好遇上什么事,找不到你怎么办?”
席思永狐疑地盯住她,又环视左右,坐下来抱着她,试探性地问:“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成冰深呼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等错综复杂的味道:“没。”
“哦……”席思永松口气,“你到底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说说话,打电话给你你不在。”
席思永冲着天花板无奈叹口气,好气又好笑:“成冰,我要加班是常事,你……你不小了,怎么现在才开始多愁善感?”他一手在空中极无奈地挥挥,又说,“累了,赶紧睡吧,我先去洗个澡。你要是无聊……周末找个地方出去玩?”
“你累了?”成冰猛抬起头来,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差点笑岔过去,“你累了?”
这句话现在听着如此讽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竟然在同一天告诉她,他们累了。
“我头有点晕,来你先睡吧……”席思永摁摁眉心,伸手准备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手挥开,“我打电话到你座位上,你同事说你今天准点下班了!”
席思永手一僵,顿在空中许久收不回去,他面上肌肉微搐,老半天才轻咳一声:“你说晚点回来,我没什么事做,就去找阿时喝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