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2页)

前生,他自知寿命不久,便寻了一个那样的小地方安身,只可惜那时他身体的情形坏得太快,只个把月的功夫就已经病得没什么力气,没法自己劈柴,走路要拄着竹杖。小院子荒破不堪,他也无力布置打理,没有养护院的小黄狗,也没有会打鸣的大公鸡。村中祭神时他从没去看过,邻家婶子带回了祭神的猪头肉分给他吃,他只吃了一点点,克化不了,差点把脏腑都一并吐了出去。

那些邻居倒是真的善良可亲,也不问他一个苟延残喘的异乡人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他留了银钱,请邻里帮他买菜买米,他们便每回都实实在在地帮他买回来好多东西。

不过,他的小房子总共也没有升起过几次炊烟,那种理想当中的生活,他究竟是没过上几天。

这回,他才总算有机会好好地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小地方小住一阵,每天去看村头的小学,帮忙铲沙子,刮大白;有时跟村中的孩子们闲话,问问他们希望学校是什么样子,希望图书室里有什么书籍;到了晚上,就和牧野睡在一户农家,枕着蝉声风声入眠。

学校的图书室还没有修好,他便认真地把小孩子们提到的书整理成表,自己有什么想法也添到上面去,已经列了四五页。

他模样生得俊秀,个性对小孩子而言又十分可亲,才几天的功夫小孩子们便都聚到他的跟前来,跟他蹭零食吃,还要加他的QQ。温涯带他们去村里的小卖部买棒冰吃,想想自己吃一整个有点过分,于是便掰了一半儿递给牧野,自己则坐在孩子堆里吮得舌头上都是色素,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他们用磕磕绊绊的汉话讲熊出没和小马宝莉。

牧野觉得他这样很可爱,叼着冰棒拿出手机偷拍,眼尖的小孩子看到就扯着嗓子叫:“叔叔!他在偷拍你!”

温涯忍俊不禁,抬起头对视上牧野,也不知道他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薄,被小孩子起哄也能脸红,教小孩子们说:“看破不说破,你看,说破了他就不好意思了吧?”

小孩子们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好意思,但还是嘻嘻哈哈地直乐——他们其实原本有点害怕高个子叔叔,因为他不笑时看上去总是十分不好亲近,不过只要另一个叔叔在这儿,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因为他的嘴角会翘起来,整个人身上的气场也会收敛下来,大家笑他他也只是会流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如此过了几天,便到温涯的生日。他们是来替孩子们翻修学校,寨子里的人都对他们很关照,借住的家里的阿伯偶然听说,差点发动寨子里为他摆长桌宴。

温涯吓了一跳,赶紧去拦阿伯,家里一阵鸡飞狗跳,打架一样才把人拦下。

牧野一大早在厨房里为他擀寿面,捏寿桃,听见响动便满脸满身面粉地出来,像只掉进面粉袋子里的小狗。温涯哭笑不得,牵着他到院子里的水龙头旁边,从旁边捡了块布沾水帮他擦脸,擦了两下才发现是抹布,只好又用手擦,抹得他脸上一道一道的,反倒更显滑稽。

院子里没人,温涯捧着他的脸又擦了几下,忍不住凑近了在他的唇角亲了亲,牧野注视着他,忽然情动,将他揉进怀里同他亲吻,松开时两个人身上却都蹭得像是刚刚去帮忙刮了大白出来。

晚上温涯吃过了寿面,与牧野牵着手沿着横穿村寨的小溪闲走,走去瞧村中一棵据说长了几百岁的青冈树。

天色已经变成了鸵鸟墨水一样的浅蓝,一弯白而干净的月亮斜斜挂在天上。

牧野走到长出十几个分干的青冈树下,问:“要不要看看你的礼物?”

温涯好笑地说:“你那碗寿面已经撑得我现在还打嗝儿了,还要什么礼物?”

牧野微微一笑,低下头虔诚地亲了亲他的掌心,低声说:“那是牧野做给你的。”

“该看看牧长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