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关灯了

必须把樟脑丸弄出去,郑栖受不了。

这么想着,郑栖站起身——

面前出现短暂的阴影,余旸心跳加快,下意识往旁边站,忽听‘吱呀’一声,门好像开了,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嘀咕噜’直响,像是弹撞到斜对面,又在廊道里滚个不停。

一脚踢飞樟脑丸,舒坦。

郑栖坐回原处,深呼吸,虽然空气里还是有残余,至少比刚才好点。

“有吹风机吗。”

余旸问。

郑栖在外工作几乎不用吹风机,通常擦两下得了,“没有。”

“阿嚏——”余旸捂住鼻子。

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郑栖找出遥控器,26度,还算正常,“我帮你擦吧。”

余旸想说不用,过一会儿就干了,但郑栖已经接过毛巾,托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擦起来,还示意他坐在飘窗处,这样会舒服一点。

余旸坐下了,他的短发比郑栖稍长,发量多,要擦干没那么快,不知道郑栖是不是没有给人擦头发的经验,毛巾横卷起来,余旸觉得毛巾在他脖颈处乱飞,扫得他不舒服。

余旸双手撑在飘窗台面上,一副被揉惨的表情——非常郁闷地瞅着郑栖。

郑栖眸光闪烁,不太自在地收回手,将毛巾叠起来。

余旸觉得还不如不擦呢,擦完心情更低落——发型肯定不帅,毛烘烘的,啊!好烦。

见他有些闷闷不乐,郑栖的手落下来,穿梭于余旸的短发,头发没完全擦干,柔软,发梢微凉,挠着他的手心。

他看到余旸的发旋,视线再往下,是余旸白皙的脖颈,黑色T恤衬肤色,余旸很瘦,撑坐时肩颈处有明显的锁骨窝。

郑栖微微地出神,敛着眉眼,内双出来了,情不自禁低头。

‘阿嚏——’余旸肩膀随之晃动,郑栖回过神来。

余旸扯出几张纸巾擦鼻子,像是有点感冒,还让郑栖离自己远点,免得传染给他。

郑栖靠着旁边的墙壁,兀自出神了一会儿,侧过脸:“你不困吗。”

为什么不睡觉。

“我不困啊,”余旸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大巴摇摇晃晃,他见缝插针地补觉,就是为了见郑栖:“刚刚不是说好了吗,要弹吉他的。”

青春期太多愿望没实现,现在得一件一件实践才能满足。

我天,为什么要弹吉他,为什么还不睡觉。

“去拿琴啊。”

余旸催他。

郑栖站那儿不动,侧过脸看余旸,挺不情愿的。

余旸仰起脸笑,充满期待:“快点吧!老公——”

郑栖只好取出吉他,坐到余旸身边。

这把琴余旸还没见过,跟郑栖家里那把不一样。

琴枕光滑,小众品牌,借着灯光,能看见面板上有细微痕迹,看得出来经常弹,有种虽然不昂贵,却能随身携带的亲切感。

今天郑栖调音挺慢,每个旋钮都调一遍,余旸也不心急,就坐旁边耐心等着。

卧室灯光柔和,玻璃窗上反着雨天冷光,两种光线缠绕在一起,散落在吉他上,余旸看见音孔处偏暗,旧报纸一样的颜色,琴弦粗粝,轻轻拨动,和弦声响在空气里——

下一秒,郑栖忽然按住琴弦:“我不想弹。”

说完,他呼吸有点沉,目光轻轻落在余旸身上,喉结上下滚动。

余旸说:“以前都是你弹给别人听,我从来没听过。”

真的是……过分,在学校当孔雀,怎么结了婚才艺也不分享分享。

郑栖一脸被迫营业表情,最终还是问了:“想听什么。”

“《那些花儿》、《同桌的你》、《蓝莲花》……”接着,余旸说出一堆经典曲目,还说:“五月天的《温柔》前奏超好听,如果能弹唱就更好了。”

郑栖握住琴枕:“你开演唱会啊。”

“你凶什么凶。”

郑栖闭了闭眼,说:“嗓子疼,就指弹。”

指弹就指弹,余旸抱住膝盖,往窗户旁边坐了点,免得等下郑栖弹奏空间不够。

正式弹之前郑栖有试音,手指顺着格子爬一遍,找找手感,他定了定神,按住琴弦,声响骤然消失,很快,清脆、流畅的声音响在空气里。

余旸的注意力全在郑栖左手上,灵活,和弦转换又准又稳,时而横按,时而向下滑移,无名指像在跟琴弦谈情说爱,揉按两下,又松开,再扩指。

那声响呢,伴随着掌心击打琴箱,怦然撞到心里,右手也是,指尖变动特别快,急促到耳朵都快跟不上节奏。

扫弦,拍打琴箱,‘嘭——嘭——嘭’,左手迅速变换和弦。

手指游走,揉按间从不省力,抬起时又充满轻盈,两只手在品柱间相互角逐,左手挑逗,迅速往后退,右手洒脱到要命,在六根琴弦上飞速拨动,左手指间扩开。

在视觉听觉的双重冲击下,余旸觉得郑栖弹的不是琴弦,是他的心弦,‘嘭——’,共鸣声来了,像飓风席卷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