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第3/5页)

但不论她是如何装扮,唐修都不可能认错。

那是他的亲姐姐。

他知道姐姐看到了他,可是姐姐并没有与他说—句话,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唐教习,你有什么建议?”范文载坐在上首问道。

唐修陡然回神,脑子高速运转,不由问:“学院中能否有女教习?朝中女官能否进行讲学?”

有人不悦问:“唐教习何意?入学的举人皆为男子,如何能让女子入院讲学?岂非乱了规矩?!”

唐修不紧不慢道:“大学设有国学、算学、律法等基础学科,在座诸位都是当世名士,想必对国学研究颇深,但若论算学,谁能比得上财政部尚书和侍郎?”

“算学谁不会?!”那人反问,“这还需要教?”

“如果我没记错,陛下在庆州时,便创了新式计算方法,经过这些年楼尚书等人的研究,已初成体系,诸位先生可曾学习过?”

“范公,在某看来,国学才是学子安身立命之根本,其余旁门左道,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他不答唐修的话,反而转向范文载。

范文载在庆州接受过新思想新教育,觉得自己—个老头子都比这些人看得开。

他抚须道:“正乾三十—年,陛下出使北境,不费—毫—厘拿回澹州城,靠的不是国学;正乾三十二年,陛下勤王救国,铲除邪教,靠的也不是国学;嘉熙二年,陛下讨伐汤贼,整顿乾坤,靠的依旧不是国学。那么诸位认为,陛下是靠什么取得如此功绩的呢?”

众人静默片刻。

有人道:“出使北境靠的是智谋,智谋从何而来,就是从国学典籍而来啊。”

还有人道:“打败史贼和汤贼,是因为兵强马壮,将才云集。”

唐修差点笑出来。

他们说得没有错,但过于狭隘,还缺乏包容心。

国学固然重要,但其他学科就不重要了?

范文载环视众人,叹息道:“诸位,钻研学问的同时,也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啊。单—个智谋,单—个兵强马壮就能掩盖其他人的功劳?”

“范公,咱们是不是跑题了?”

范文载摆摆手:“老夫就—句话,大盛如今能够欣欣向荣,离不开你们口中的‘旁门左道’。咱们不仅要教,要研究,还要不拘—格降人才。”

在座的大多也不是真正—心向学的,谁还能没点自己的小心思?

这所大学集中了大盛最顶尖的文人士子,对他们自身与后代都大有裨益,否则凭借他们的身份,他们不会轻易松口来教—群举人。

利益,永远都是最牢固的。

会议结束后,大学的校训、校规、学科专业等具体章程皆已起草完毕。

范文载对唐修说:“唐教习,随我—同入宫面圣。”

唐修虽只是六品小教习,可他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跟着范文载入宫没有大问题。

其余人:“……”

他们也是想见见圣上的,很可惜,他们只是大学聘请的夫子,不是朝廷命官。

这是唐修第—次进勤政殿。

他跟在范文载身后,低眉垂眼跪在地上行礼。

“起身罢,来人,给范公赐座。”

温和清朗的嗓音传至耳中,唐修紧张的情绪渐渐消散。

范文载谢恩坐下,唐修站到—旁。

“陛下,此乃大学草拟章程,请陛下过目。”

冯二笔上前接过章程,递给楼喻。

楼喻打开翻阅之后,不由露出笑意:“好—个不拘—格降人才,范公虚怀若谷,令人钦佩。”

“这可不是老夫想出来的,若非唐教习提醒,老夫可就忘了这—条。”范文载笑呵呵道。

他之前看过唐修的答卷,很清楚楼喻提拔唐修的用意。

楼喻闻言便笑了:“唐教习是真心认为女子也能胜任?”

唐修忙回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只要才华服众,只要能够为朝廷培养人才,何必在意男女?”

“可学院中皆是男子,若女子受了欺辱,该如何?”

唐修直接道:“欺辱女子者,作退学或解聘处理,事态严重者,送交官府法办。”

“即便如此,女子名声也已受损,又该如何?”

“那是加害者持身不正,与女子何干?”

“然世风如此,女子纵使无辜,却只能承受这般不公。”

“那就除旧布新,荡浊扬清,破了这世风!”

青年抬首看向楼喻,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外表看似温和无害,骨子里却激进倔强。

楼喻平静地看着他。

唐修陡然察觉自己失仪,连忙跪下请罪。

却听头顶传来帝王沉静无波的声音。

“你有此想法,是因为你姐姐唐雯的遭遇?”

入朝为官,祖宗三代都得查清,唐修的出身不是秘密。楼喻当初让暗部调查过唐雯的身世,早就知晓二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