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2页)
白三司令跳起来道,「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和我闹离婚,还要带走我儿子!蛮不讲理!」
白太太说,「他留着做什么?在白家,他是小畜生,是个祸害。我带他走,算给白家除了一害。这个孽障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不能不负这个责任。崔家虽不能和白家比,但养活我和雪岚两张嘴,那是不存在问题的。何况,我并不是回娘家白吃白喝,你和雪岚往年给我的一些钱,我存在银行里,这些年也成了一笔不小的款子。这些钱并不是家里官用的钱,恕我要带走,作为我下半辈子的依靠。至于你从前登记在我名下的干股、房子、田地,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带走。那些都留给你。」
说完,把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来,摆在桌上说,「都在这里。这是我私人记的帐目,你信得过,自然好。要是信不过,请出家里帐房先生来,我是可以一一对上的。」
白三司令一看,连帐本都拿出来了,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不是玩笑的样子,越发急了。待要发怒,恐怕更要逼得太太坚决离婚,所以连火也不敢发了,刚才还在半空中用力挥舞的手收了回来,两只手摆在肚子前面,互相搓着叹气,「太太,你是怨恨我把儿子打重了。其实这里面有些误会,要是我知道那一脚险些伤他性命,你说,我会提得起脚吗?他是你儿子,难道不是我儿子?我能不心疼他?」
白太太静静听他把话说完,苦笑道,「司令,我知道我是对不住你的。几十年夫妻,只给你生了一个,又特别不成器,成日叫你气得烟薰火燎。也是我当年心眼窄,你身边几个年轻丫鬟,硬生生都让我赶出去了。你想娶妾,又受了我的妨碍。不然,你何至于今天膝下只有他一个孽障?千般万般,都是我的错。要放在古代,我这样的,早该被休了。如今你念着旧情,还要留我,但我没有脸留。今日办了离婚,你过你的快活日子,要娶十房妻妾,生一百个儿子,也是你的自由。我生的,不敢拖累你,我带走。」
白三司令说了软话,只得到这样一番更绝情的话,委屈羞恼至极,声音又大起来,吼道,「你生的,那也是我白承宗的种!你想带走,除非我死了!」
白太太霍地站起来,「不带走,留在这里让你当活靶子?这孩子从小到大,几次被你打得几乎丧命。只要他不离开白家,总有一天,他要死在你手底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老虎还毒呀!」
白三司令被太太逼得倒退一步,脸上摆出一种凶悍的军人的表情来,威胁说,「你再无理取闹,我要教训你了!」
白太太咬牙笑道,「好哇,我是无理取闹的女人,我是败儿的慈母,我生的是个天地不容的祸害。这样的不好,你还强留着我们母子做什么?难道非要取了我们母子的性命,你才能出得了这口气?」
白三司令说,「你这妇人,简直是得寸进尺。我不和你开玩笑,你再不收敛,我真要打了!」
一边说着,一边高高地扬起一只手。
白太太说,「我嫁进白家这些年,什么事都遇过了,只没挨过丈夫的耳光。这一次是要凑齐了。很好,你打罢!」
把脸往前一送。
白三司令愤怒地「嘿」了一声,手臂扬得更高,像一副就要打的样子。当然,他是绝不敢真打。
然而人的身体是符合科学的,既然脚站在地上,那连着身体的手,就不可能无限制地扬高。既不能继续升到更高的地方,又无法落下,就变成了一个奇怪的高扬着手臂的僵硬姿势,仿佛被人使了定身符。
白三司令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若是打,恐怕要将太太直接打去民政部了;若是不打,夫纲何以维持?
正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人走到打开的房门前,往房里探看。一看就叫起来,「老三,快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