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9/11页)

两人两下里这样一望,莫名其妙地,又觉得好笑起来。

大概只要对着称心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归为如意一类的。

白雪岚说,「还坐在泥里呢,就知道傻笑。看着四周的稻花,你打算做个稻花娘娘吗?」

一边说着,一边把宣怀风拉起来。

宣怀风忽然啊!地一声。

他刚才摔到田里,怕白雪岚焦急,满口地说没事,其实并没有仔细查看身体。现在一站起来,只觉得右脚踝一阵痛,不禁就叫了。

白雪岚立即紧张起来,把他抱到田埂边坐了,脱了鞋袜一看,脚踝已经肿了一片。

白雪岚轻轻一按,宣怀风又叫了一声,说,「别动,一动就疼。」

白雪岚说,「你忍着点。」

宣怀风只好忍着,让白雪岚又按按摸摸地弄了两下。

白雪岚松了一口气,说,「骨头没事。只是脚崴了。」

这时,一个五花色的东西从田埂另一头踱上来,咕咕叫着,原来是一只红冠子大公鸡。不必问,刚才在路上忽然窜到半天高,害得宣怀风摔一跤的罪魁祸首,就是它了。

宣怀风见白雪岚悄悄弓起腰,撩起袖子,诧异地问,「你要做什么?」

白雪岚哼哼道,「看我给你报仇。把它抓来,做个叫花鸡,慰劳慰劳你。」

蹑手蹑脚地过去。

那公鸡大概是附近农家养的,全当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只低着头咕咕地觅食,一点也不知道危险已经很近了。

白雪岚瞅着那鸡,微微猫着身子,往前一扑。坐在田埂边的宣怀风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一丢,正打在公鸡身上。公鸡受了惊,咯地叫起来,扇着翅膀跑开了。

倒让白雪岚扑了个空。

白雪岚转过身,摊开手道,「好好的一只叫花鸡,让你给打跑了。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宣怀风含笑道,「这道理嘛,起码有两个。」

白雪岚奇道,「竟然还有两个吗?请讲。」

宣怀风说,「第一,我摔跤,是因为自己不小心,不该往前跑着,眼睛却往后看。不该说它害了我,而应该是我吓着了它。它一个受害者,还要失去性命,我有些不忍。」

白雪岚走到田埂上,一点也不管裤子会不会弄脏,和宣怀风一道在地上坐了,听他侃侃地解释,忍不住在他脸颊上狠拧了一把,说,「对一只鸡,你也要滥好人。那第二呢?」

宣怀风说,「第二,那鸡看着像是别人养的,是有主之物。一只鸡,在你看来不值什么,焉知在穷人家里,就指着它换两个钱过年呢?我们又不是饿极了,何必为了一时口舌上的舒服,去造一个孽?」

白雪岚叹了一口气。

宣怀风转过头,往他脸上仔细看了一眼,问,「你生气吗?」

白雪岚说,「倒不是生气。我就是奇怪,你这样一个大菩萨,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宣怀风微笑道,「这一点嘛,我也想不通。难道是为着普度众生?」

白雪岚虎起脸说,「你度我一个就罢了,还想度众生吗?不行,你三生三世,就只能度我一个。」

嘴里说着,身子挨过来,索性把宣怀风给抱住了,嘴唇在他脸颊上乱蹭乱亲。

宣怀风两手推着他胸口说,「别闹,有人来了。」

白雪岚说,「不行,你非要发个誓,你就是我的,只能度我一个。」

宣怀风说,「真的有人来了。不骗人,你回头看。」

白雪岚回头看,竟然真的见一个人,肩上扛着一把锄头,从远处的稻田里出来,大概是个农夫。

白雪岚说,「你果然是个活菩萨,正发愁找不到人呢,你就施法变了一个人出来。你坐着别动,我去和他探问一下。」

便走上去,和那农夫交谈一番。

不一会,转回来对宣怀风笑道,「是个庄户。我和他说,汽车坏了,朋友的脚崴了。他说他家就在前面不远,我们可以先过去歇脚。他还肯帮我们往城里跑一趟腿,给公馆报个信。」

那农夫也过了来,帮着要搀宣怀风。

白雪岚说,「这个不劳动你,瞧我的力气罢。」

说完,两臂伸着,把宣怀风打横抱了起来。

宣怀风被他当着陌生人的面,这样抱了,十分地难为情,但如果言语上反对起来,更要露出形迹,反要越发尴尬,因此只好装作脚伤很严重的样子,在白雪岚怀里蹙起眉。

农夫是个老实庄稼人,哪知道城里人那些小心思,一边在前头领头,看着白雪岚抱着一个大男人,很轻松的样子,羡慕地说,「您先生力气真不小,抱着一个人走老远,气也不喘。」

白雪岚笑道,「什么都是练出来的,抱习惯了,就不当一回事了。」

农夫惊讶地问,「您这位朋友,常常崴着脚吗?」

宣怀风生怕白雪岚说出叫人脸红的话来,暗中在白雪岚手臂上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