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4页)
宣怀风冷笑说,「当日抢火车时不难为情,现在倒难为情了?你不说,我也明白,这几十个箱子,恐怕就是从我那位老同学那打劫来的。亏你们总长心大,就这样把贼赃明晃晃地放火车上,堂而皇之拉回老家去。倒也是,有你宋队长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尽管由着他胡来。」
孙副官还是第一次见宣怀风找着宋壬发落,幸而容色温和,也就是个敲打的意思,便在一旁笑道,「老宋你也该受点教训,我们总长那爱冒险的性子,你不能一听招呼就闷头闷脑地当前锋。他打劫谁,倒没什么,可宣副官不知首尾,少不了担惊受怕,唯恐总长损了一根头发……」
话未说完,宣怀风已露了尴尬,咳了一声,止住孙副官道,「这话岔了。我做什么要为他担惊受怕?」
孙副官说,「那是,事先未曾让你知道消息,既然无从知道,那就连担惊受怕的权力也被剥夺了。是以事后知道,更是要命,别人是后患无穷,对你则是后怕无穷。你这心情,我很能体会。」
这番话,倒把宣怀风说得哭笑不得。
拿手指了指孙副官,把头摇了两摇。
孙副官笑眯眯道,「要骂就骂,可千万不要把自己给气着。你有个好歹,我是担不起的。」
宣怀风还有何可说,只是叹一口气。
孙副官把手在他肩上拍拍,语气又放得更软和一些,「总长劫你老同学的火车,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何苦今天又扯起来?依我的主意,这一路上,你很该照顾一下总长,哄哄他高兴。」
宣怀风把眼睛在他身上望了望,「这里有什么缘故吗?」
孙副官微笑着说,「须知近乡情怯,乃人之常情。他若是情怯,除了你,又哪有别人可以予他慰藉?」
宣怀风听着这话,不知为何,倒是心中暗凛。
便也觉得自己是应该慰藉白雪岚一番的。
只他脸皮薄,心里越这样想,越不能在面上露出来,只淡淡道,「我们那一位,哪是常人常情可比?说他也会情怯,我可不信。」
正说着,忽有一个低沉而迷人,又仿佛充满无限精力的声音传过来问,「不信什么?」
宣怀风心脏仿佛被谁用手指头轻轻捏了一下似的,情不自禁把脸转了过去,果然看见白雪岚一脸微笑,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
孙副官和宋壬都叫了一声总长,白雪岚也没理会,只看着宣怀风问,「不信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宣怀风避而不答,上下打量白雪岚一番,反而问他,「你什么时候换了军装?这一身好精神。」
白雪岚穿着簇新的一套军服,腰间束得紧紧的武装带,左右各一把打磨得锃亮的手枪。
在他身上,连铜纽扣都烨烨生辉。
宽肩窄腰,做工精致的黑羊皮及膝长靴,紧紧裹着一双长腿。
宣怀风说他精神,那确实是极精神的。
白雪岚一被宣怀风夸奖,顿时乐了,也不管宋壬孙副官就在眼前,伸手就把宣怀风扯过来。宣怀风早就防着他胡闹,但卡在过道上,避无可避,虽然挡了一下,究竟是被扯进他怀里。
才要说话,嘴上微微一热,已被白雪岚亲了一记。
再来,鼻尖又微微一热,又被白雪岚亲了。
宣怀风叫道,「你疯了,有人。」
白雪岚搂着他,只管任性地乱亲,笑着问,「有人?在哪里呢?」
宣怀风在他臂间挣扎着看出去,宋壬和孙副官早不见了。
这两人,倒是溜得好快。
「你身上冰似的,出这边车厢,就不知道加件皮袄子?」
白雪岚两手环着,把他拢在怀里。
这人身上烧着火炉似的,宣怀风立即就暖了。
白雪岚又拿指头挠他下巴,逗猫一般,眉目间很是得趣。
宣怀风叹道,「大白天的,你这又是什么眼神?」
白雪岚说,「你是一时三刻不见我,所以来找我?」
宣怀风说,「我来找我那箱子书。」
白雪岚叹息,「这张嘴真不会说话,我教训教训它。」
说着,便低头吻下来。
宣怀风想起孙副官说他近乡情怯,自己理所当然是应该为他解愁的,因此本来要避,又不愿避了。
白雪岚的唇覆下,他便静静地迎着。
白雪岚的舌扣探着,他便静静打开唇瓣,微甜地迎接着。
火车依然摇晃,因为两人彼此搂着,根基稳当许多,也不惧摇晃,反而觉得那仿佛永恒的摇晃,像大提琴一样低沉动人。
接过一个长长的吻,白雪岚深邃的眼,像盯着宣怀风内在的魂一般,喃喃问,「你怎么这样乖?」
宣怀风一怔,心想这家伙又冒了傻气,这样的问题,叫人怎么好答?
也不如何斟酌,随口回道,「你今天也挺乖……」
话未说完,忽然惊天动地,轰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