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页)

宋壬插嘴问,「怎么未必告诉?」

那广东兵说,「人家的祖传秘方,靠着它吃饭的,怎么告许外人?」

宋壬看他态度很跋扈,有些着恼,对白雪岚说,「总长,这汤药不明不白,里头放着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说清楚,这东西不能让宣副官进嘴。不然有个意外,又怎么办?」

广东兵冷笑道,「我只负责送药,管你们爱喝不喝。不要,我拿回去。」

说着便伸手要从白雪岚手里夺碗。

白雪岚自然是不肯给的,单手端着碗,伶俐地侧身闪过,转头就进了病房。

广东兵不敢追进去,在门口嚷着奚落,「说不能进嘴,瞧瞧,还不是宝贝一样端了进去。我们姜御医肯出手,算你们海关的人有造化,遇着活神仙了。只可别以后狗咬吕洞宾,恩将仇报,记得今日罢。」

宋壬和一众兄弟守在走廊上,横眉冷对,心想这汤药有用就罢了,如果没用,非揍死这狗日的。

白雪岚把汤药端到床前,也在思忖这可信与不可信的问题。

低头扫过床上宣怀风憔悴的脸,又觉得自己的迟疑实在多余。

人都病得不成了,展露昭若想他死,根本不用送药来,只消安心等几天就是。

何况那姓展的对怀风的野心,真如他的名字一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恐怕一时三刻,展露昭是要竭力挽救宣怀风这条性命的。

如今也只能盼那位御医真有几分本事,能够妙手回春。

白雪岚打定主意,坐到窗前,端着那碗温熟的药,看看宣怀风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究竟放心不下,把嘴凑到碗边,亲自尝了一口。

喝起来倒不苦。

宣怀风隐约感到床垫子陷下去一边,像是有人坐过来,但半天又没听见声音,勉强把眼睛睁了睁,低声问,「你又怎么了?」

白雪岚笑道,「醒了?正好。药熬好了,喝一点吧。」

一手托了宣怀风,让他上身微歪在自己身上,一手端着碗。

怕宣怀风虚弱,或者会烫着,或者会呛着,所以并不用勺子送,而是自己先含在嘴里,一口一口慢慢渡到宣怀风嘴里。

宣怀风精神不济,坐起来后就闭着眼睛,感到不对,才惊觉过来,忙叫,「小心,小心!传染……」

白雪岚说,「我都病入膏肓了,还在乎什么传染?你老实喝药,快点好起来,那才是真的可瞵我了。」

终究把一碗中药都喂了下去。

白雪岚见药汁从宣怀风唇边逸出,淡淡的一缕蜿蜒,二话不说,伸舌头舔净了。

宣怀风看他毫不避违,叹气说,「我真拿你没有一点办法。」

白雪岚说,「你上了我这艘贼船,这辈子还指望能拿我有办法?歇着吧,别多费神。你怎样比较舒服?仍像刚才那样躺着,还是我这样抱着?」

在宣怀风心里,实在是愿意就这样靠在白雪岚身上的,床上躺久了,浑身骨头咯得痛。

但他知道白雪岚这些天为了陪自己,也很劳累,如果说要抱着,他一定无论如何都坚持抱着的。

宣怀风不忍心爱人受累,低声说,「还是把我放枕头上,这样坐起着,我撑不住。」

白雪岚信以为真,把他放回床上,仔细掖了被子,说,「能吃下点东西吗?我叫人弄点清粥来,好不好?」

宣怀风说,「当我求你,坐着罢。忙来忙去,我看着都觉得累。」

白雪岚一笑,便又坐回床边,说,「你困不困?要是困,我不吵你。要是不困,又觉得闷,我陪你说话。」

宣怀风身上一阵阵倦乏,听白雪岚这样问,知道他心里不踏实,自己如果又睡了,倒冷落了白雪岚,便勉强拿出点精神来,微笑道,「正是有些闷,你不如把那些法语,再教我一教。」

白雪岚连忙说好,又问,「还记得我上次教的吗?je t'aimais,是什么意思?」

宣怀风说,「记得,是我曾爱你。还有je t'aime,是现在的时态,我爱着你。还有……」

白雪岚接嘴道,「还有je t aime toujour。」

脸上流溢出追忆的幸福。

我曾爱过你。

我现在爱着你。

我永爱你……

白雪岚胸膛酸楚翻腾,力持松容地说,「法语里头,你学的只是皮毛,更多的要学呢。等你好了,我每天都抽两个钟头出来,当你的法语先生。来,我再把基本的语法,绐你说说。」

有条不紊地认真说起来。

不过片刻,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最后停下了。

低头审视床上的病人,半边脸挨在枕上,两眼闭着,已经安安静静睡着了。

※※※

这姜御医的药,果然有些灵验。

宣怀风小睡一觉,竟无梦无惊,睡得比入院后的任何一觉都安稳,醒过来后,人就精神了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