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页)

宣怀风哪有那个闲工夫,单刀直入地说:「不必客气。我们这次来,是听说有一位朋友,不知为着什么事,关到了贵处。」

当官的来这里为亲戚朋友说请,那是常有的事,监狱长也不以为意。

不过这么一大早赶过来,似乎是极为要紧的朋友了。

邢监狱长哎呀一声,说「那可冒犯了。」

又问:「不知道是白总长的朋友,还是宣副官的朋友?」

宣怀风正想说是自己的朋友,隔壁承平手肘悄悄撞了他一下,搭腔道:「除了白总长,还有谁能一大早使唤宣副官上门讨人?」

邢监狱长问:「是叫什么名字呢?城里住址是哪里?做什么职业的?」

承平一一报明了。

邢监狱长便叫人拿过名册来,翻开了,从后往前的查记录。

不一会,果然就见到了黄万山的名字。

邢监狱长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昨天送过来的。这是城内巡警二分局抓的人,最近法院长换届选举,办不成事,法院里档案堆积如山,您朋友的案子,恐怕要关好一阵子才轮到呢。」

宣怀风问:「不知抓捕罪名是什么?」

邢监狱长便带上眼镜,又取过另一本厚本子来,细细翻了一番,说:「有两条,一是造谣诽谤公务人员,二是公共场合狎妓放荡,有伤风化。」

宣怀风和承平互看一眼,都瞧出对方眼底的一丝愤怒。

以黄万山的为人,这第一条罪名,尚还有点谱,但这第二条,就绝对无的放矢了,是存心的诬陷。

问题是,背了这种风化罪名,以后就算出去,还是要被人侧目的,黄万山的报社,恐怕不留有这样名声的职员。

宣怀风问:「这位朋友当的是报社记者,常写社会新闻,公布大众,这造谣诽谤的罪名,是言过其实了。但第二条,有什么证据吗?」

邢监狱长再低头看了看,说:「有一名妓女做了供的,您自个儿瞧吧。」

把登记薄子双手递过来。

宣怀风看了一眼,上面潦潦草草写了一行,舒燕阁妓女某某,自愿提供证词云云,具体过程却写得不清不楚,大意是说黄万山在大街上放荡形骸,做了不文明的举动。

宣怀风眉头紧蹙起来。

承平说:「这也太可笑了,我认识万山这些年,他嘴皮子虽然花俏,却从不落在实处的。嫖妓这种事,绝不可能有。」

邢监狱长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有权势的人,也不搭他的话,只笑着注视宣怀风。

宣怀风说:「法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审,人总不能就这样关着。」

邢监狱长问:「您是要保释他吗?」

宣怀风点头。

邢监狱长说:「那这是公务手续了,我要认真来办才行,请您先坐一会。」

宣怀风问:「您尽管办您的事,只是,我们能不能先和他见一面?也好放心。」

邢监狱长说:「那自然无不可。」

叫了一个狱警来,带他们到黄万山的牢房里去。

几人跟着狱警一道,开了第一道大铁门,走过两边都是铁栅栏的走道,又是一道铁门,连续过了几道门,难见阳光,天花低矮,头顶一路过的黄色电灯挂着,味道渐渐难闻起来,酸臭尿馊,夹着汗味,令人欲吐。

承平掩鼻皱眉,说:「这种地方,真是脏得要命。」

宣怀风笑道:「脏一点好。」

承平问:「这是什么道理?」

宣怀风说:「从前我跟着父亲视察,也见过一点。这样的监狱,是关不要紧犯人的地方,只是卫生条件差,出去倒还容易些。若是那等很干净,看守又森严的所在,关的就是要紧人物,要出来就难了。这里头的东西,凶险得很。」

承平咂舌,「原来还是脏一些好。」

到了一处牢房前,带路的狱警停了下来,先用警棍在铁栅栏上狠狠敲了两下,喝道:「都滚一边去,别挡着门。黄万山,有人看你来了,出来吧。」

掏出一大串铃铛作响的钥匙,看着上面的号码,抽了一条出来,把门打开。

里面一间不足十步来回的牢房,关了六七个人,都蓬头垢面,三三两两挤在角落,盯着门外这几个人看。

承平和宣怀风忙探身进来看。

黄万山昨晚才抓进来的,在这些人里头,还是顶干净的一个,正背挨着墙昏昏沉沉,忽然听见狱警叫自己的名字,慢慢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了他们来了,沙哑地说:「我在这。」

声音不大,很有些虚弱。

承平赶紧抢过去,半跪在地上打量他,问:「万山,你怎么样?怀风和监狱长说了,要办手续保你出去。我扶你吧。」

伸手去黄万山腋下要扶他起来。

黄万山却蓦地惨叫起来,「别别……别动!腿上疼得很!」

承平和宣怀风赶紧把他裤腿褪起来看,吃了一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