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5页)

孙副官对他和白雪岚之间的事从不敢乱插话,只敷衍地笑笑,「总长的心思,我们做下属的有时候是猜不来的。哦,我还要去警察局一趟,这里先拜托你了。」

宣怀风和孙副官分开,走了一阵,才发现自己又走到白雪岚的卧房门前。

他刚才是负气走的,现在又自动回去,有些难为情。

而且,也不知道白雪岚那个人会不会得寸进尺,趁机刁难。

可是,如果就这么掉头回自己房间,把受伤的上司丢在一旁不管,又很说不过去。

想来想去,打定了主意,把管家叫过来,「你去问问医生,伤者要不要忌口,问明白了再告诉厨房,要他们按照养枪伤的伙食来给总长做吃的。」

等管家去了,又对门口的听差说,「你们忙自己的事去,总长有什么吩咐时,我再叫你们。」

众人都听他的散了。

宣怀风自己端了一张椅子,放在月牙形透窗下,又拿了一本书,坐下,一边看,一边随时听里头白雪岚的情况。

书是在架子上随手拿的,坐下看时,才知道是《乱世佳人》。

不由抿了抿唇,苦笑。

他从前听见说过这书,因为都说好,借了来读。匆匆看了大半本,觉得不过如此罢了,写得是不差,但不符合男人的审美,过于矫情了。

大概爱看它的都是女子。

现在不愿特意为取书重走一趟,只好把书随意在中间打开,将就着往下翻。

没想到,仔细一读,却又和从前感觉生出微妙的差异来。

不知不觉,认真沉静地读起来。

越看越是入神。

到了后面,看见郝思嘉从楼梯上跌下来,醒来后哭着叫说「我恨他」,白瑞特在外面听得一阵痛苦,宣怀风不禁起了共鸣,深深为他叹了一口气。

忽然有一人问,「看书就看书,你叹什么气?」声音从背后一点预兆也没有地传出来。

吓得宣怀风浑身寒毛全竖,猛地跳站起来转过头。

原来是白雪岚,右臂用绷带套在脖子上虚虚挽着,饶有兴致地倚在房门上瞅他。

宣怀风见又是他无声无息地尽吓唬自己,气得眉一扯。

要指责他的不对,看见他手臂上包扎得白鼓鼓的伤处,又不好落井下石,思忖片刻,收敛了脾气,淡淡地问,「你出来干什么?医生说你失了血,应该躺在床上静养。要茶水的话,对着门外叫一声不就行了。」

合上书,把它放在椅子上,走过来搀白雪岚回房。

白雪岚只是手臂挨了一枪,腿脚却完全如常,见宣怀风竟肯屈尊来搀他,乐得像吃了仙丹一样,浑身轻飘飘的,故意做出脚步蹒跚的模样,半边身子倚在宣怀风肩上,一步一步挨到床边。

上床时,又故意哼哼一下,扯着脸上皮肉装痛。

宣怀风担心自己扶他上床时笨手笨脚碍到他的右臂了,吃惊地问,「怎么?碰到伤口了吗?」

白雪岚摇头,「可能是吗啡药性散了,慢慢的越来越疼。」

「我叫医生来再给你用一点吗啡?」

白雪岚还是摇头,「吗啡和鸦片是差不多的东西,用多了会上瘾,还是不要罢。」

宣怀风问,「那怎么办?」

白雪岚又哼哼两声,装作不适的样子,含着舌头说,「能怎么办?只能忍着点了。」往后躺,后脑枕在软枕头上,微微闭着眼睛。

宣怀风看他的样子,似乎疼得厉害,又不知有什么法子可解,颇为难受。

心忖,平日霸道专横的人,忽然落到这个下场,也不知算不算恶有恶报。

但赫赫威风,一下子被打没了,竟比寻常人还可怜一些。

宣怀风看白雪岚一眼,觉得他活该。

再看一眼,又觉得自己幸灾乐祸,越发比白雪岚还可恶了。

再再看一眼,想起白雪岚前阵子那么欺负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如今他欺负到那些会反抗的人头上了,挨枪子儿也是难免的。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

再再再看一眼,宣怀风就羞愧交加。

白雪岚多半是被那些鸦片商害的,买卖鸦片的人最可恨,祸国殃民,不管白雪岚有多不好,这件事还是做得不错的。

自己不恨鸦片商,竟然还和他们站到同一阵线去了,盼着白雪岚倒霉。

爸爸要是还在世,知道自己这样是非不分,说不定真的会拔枪把这儿子给毙了。

白雪岚在床上闭着眼睛呻吟,偷偷睁开一丝缝,看见宣怀风站在床前并未离开,俊俏的脸上明显的犹豫不决,心里又甜又欢。

早知如此,宁愿多挨两枪,伤得更重一点才好。

他喘了几口气,索性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我躺着难受,你还是扶我起来坐一下吧。」

宣怀风劝着说,「起来做什么?不是一样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