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镜子(第2/2页)

有人不耐烦地咚咚敲桌子:“喂喂喂,我这么个大活人呢,白摆在这儿,你们就不想着怜惜一下?”

几人哈哈一笑便过去,方无恙不爱听他们这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他们就不说。

只有柳重明,笑过之后,仍忍不住瞟了方无恙一眼。

身为江湖人,不理朝廷事——真的是这样吗?

“方无恙究竟是什么人?籍贯出身?父母兄弟师承?”曲沉舟这样问过他:“世子是因为什么如此笃定,方无恙就是完全可信之人呢?”

若是从前,他必然会冷下脸来,警告曲沉舟不要妄想着离间他和朋友。

可他亲自确定了,与江行之私下见面的人是七殿下慕景臣,而不是怀王。

以他对方无恙的了解,要么是痛痛快快地承认,什么都没找到,要么就是确凿无误的消息。

从来不会像这次一样,丢给他一个假消息,如果没有曲沉舟在身边提醒呢?他是不是就立刻信了?

他的确不知道方无恙的籍贯出身,没交过手,只知道方无恙身手不错,若是动起手来,也许与廖广明能有一拼。

还有便是,方无恙掌管着一个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的江湖帮派,偶尔需要他帮衬些钱,大部分时间都四处撒野,总能热心帮他不少忙。

除此之外,再无所知。

他信任方无恙,除了这些年的接触交往外,只因为将方无恙引介给他的人,正是白家兄弟的父亲,他的姑丈白世宁。

姑丈郑重其事为他介绍方无恙的情形,他不会忘,也不认为姑丈是那么容易被人欺骗的人。

更别说方无恙一直同白府来往密切。

柳重明的目光从方无恙身上移到说说笑笑的白家兄弟身上,又想起眼看着景臣的马车远去时的震惊。

阻拦着江行之进入自己的陷阱中的人……是景臣。

他想起来了,他和景臣从前也是常常玩在一起的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景臣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再见时,已失去了从前温和腼腆的笑容。

只是之后哥哥的事,让他无暇考虑其他,两人的关系就这么淡了下来。

景臣消失的那段时间,似乎正是曲沉舟九岁的那一年。

柳重明饮下一杯酒,温过的暖酒流过喉咙,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他觉得,曲沉舟仿佛是一面可怕的镜子,将他熟悉的人们都照出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怜惜你做什么?”柳重明不搭话,白石岩就麻溜地呛回去:“你还需要人怜惜?那被你糟蹋过的那些怎么算?”

方无恙痛心疾首地敲桌子:“大白你这就不懂了。想怜惜我,可以啊,来啊,让我心甘情愿趴下就成,就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这种事就是个感觉,感觉你懂吗——一看你就不懂。”

“我……”白石岩想争辩,又被人用一杯酒堵回去。

“我不跟你这种木头疙瘩说,我跟重明说,”方无恙扭过脸来,连声哀叹:“重明,你说大夫人也是,人不要就不要,给我不就得了,干嘛还把人打死,可惜了。”

“怎么?还想着丹琅呢?”柳重明斜眼看他:“你后来不是说腻了吗?”

“想啊。你别说,江行之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可惜调得熟过头了,连着睡几天,的确腻。但歇过那么一阵子,还又想他那股子骚浪劲。”

“还得歇几天,”柳重明冷笑:“被他榨这么干?你也不行啊。”

“我怎么就不行了?我一夜可是能……”

“哎哎哎!”白石岩拦他们的话头:“说话注意点,石磊还在这儿呢。”

方无恙无辜瞪着眼睛:“石磊都十六了,也该开窍了。”

每次都是这样,三个大的聊在一起,就没小的什么事了,白石磊一脸纳闷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十六怎么了?二哥也才比我大两岁。”

“这事儿解释没用,改天哥哥我带你……”

“方无恙!你敢!”白石岩呵斥:“当心我告诉舅舅!”

“别!”方无恙和柳重明同时被吓出声。

抬了安定侯出来,几人都老实了一会,可话赶话说到这里,方无恙抓耳挠腮半晌,还是忍不住从桌子上趴过来,故作神秘地问:“重明,最近还有没有新鲜好玩的?”

“你走南闯北的,什么新鲜好玩的没见过,还在我这儿要,”柳重明漫不经心地问:“赶着别人都忙的时候,还有精神跑去西堰玩,就没遇上好的?”

“荒郊野外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的东西就是好的了?”柳重明听他绝口不提西堰之行,也不追问,只说:“瞧上哪个了?知味?那个不给。”

方无恙干脆开门见山:“那个还真没兴趣,啥时候把你屋里那个借我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