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实(第2/3页)
“如果……如果我对卦言也心生怀疑,”他喃喃问道:“是不是就不再会卜卦了?”
柳重明的手落在他心口上:“你会怀疑你的卦言吗?你骗得了自己的心吗?”
曲沉舟忽然捂着头闷笑起来——果然,他骗不了自己,不光是无法怀疑自己的卦言,甚至发现了另一件大笑话。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生坎坷,都是因为这双不该存在的眼睛,甚至曾想过刺瞎自己,一了百了。
可就在刚刚以为自己可能无法卜卦的时候,他竟有无限的惶恐。
这与生俱来的力量,是他最好的安身立命之所,若是没有了这份力量,他有什么资格站在重明身后?
“谢谢。”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与自己握手言和。
才知老天对自己并不薄,每一生一世,都送给他这样的一个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人,为他指点迷津。
曲沉舟敛衽起身,收起重生后那些骄傲和狂妄,再不轻视眼前比自己小的柳重明,深深一礼。
“谢世子指点,愿为世子赴汤蹈火。”
柳重明没有去拦,让他行足了一礼,才指座位让他坐下。
“先考虑眼前的——这案子到了凌河手里,这个人必然要追根究底的,你最近尽量不要外出,我自然会拦着他。”
“账簿……”曲沉舟不得不提醒一声。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做的时候就想过了,零星汇总了奇晟楼往年的进出项,也算不得假账。丹琅想必也不认太多字,有奇晟楼和你的名字,就拿走了。”
曲沉舟松了口气,重明心细如发,轮不到他操心太多。
他最近的确不方便外出了,江行之暂且不提,凌河就算从丹琅接触的人顺藤摸瓜,也会问到他身上。
凌河这个人不粘则已,粘上便不好甩脱。
在上一世里,他身居二品司天官,仍被凌河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痛下杀手。彼时林相为保下凌河,甚至不惜以死相谏。
那时他风头正盛,林相在太和殿上的血刚刚干涸,凌河便死在了他手中。
幸好……
他垂下眼眸,微微一笑:“那就劳烦世子为我遮风挡雨。”
曾渴盼了一世的美梦,在眼前成真,老天当真待他不薄。
可还不等他的笑容漾满眼角,柳重明抽出最后一张纸给他看,他只扫一眼,忍不住惊叫一声:“怀王?”
“对,”柳重明将那名字指给他看:“江行之当年遇到的人,是怀王慕景延。”
曲沉舟盯着看了半晌,皱眉问道:“这结果……是谁查到的?”
“长水镇往南十五里,靠近西江的分支,人烟稀少,我在那边没有铺子,正赶上方无恙往那边去,让他查的。”
“方无恙么……”曲沉舟将纸丢在桌上:“世子方才说,我所说的是心中笃信之事,那世子便听我一句话。”
他抬眼:“江行之当年遇到的人,不是怀王。”
过了处暑,不光早晚的天气凉快下来,雨水也再没有那么频繁。与六月相比,街边陆陆续续支开了更多的摊铺,引得行人如织。
二楼临街的窗户开着一道缝,有人倚在窗边,一杯茶凑在唇边许久却没有饮下,不动声色地看着远处的人越走越近。
那人漫无目的随便走走,时不时在摊子上停住脚,饶有趣味地挑挑拣拣。
从楼上看不真切那人的脸,只能见到衬着乌发的头绳,红得鲜艳醒目。
见来人与自己已不过三四间铺子的距离,屋中人将窗户掩上,拉开了厢房的门。
可还不等他走出几步,有人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后门楼梯处上来,一把扯住他,将人拦回屋里,反手关上房门。
“江行之!你要去做什么!”
江行之甩脱那人,要去开门,又被人横着手臂拦在门口:“回答我!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知道?”他回头看一眼窗户,估摸着外面那人的距离,一把攥住眼前拦路的手,冷笑一声:“你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拦着我!”
“你想带他走是不是?”那人想必是一路匆匆而来,不知是跑得急还是太生气,声音中都是沉重的喘息:“你难道不知道,他是重明的人!”
眼见今天的目的再不可能达到,江行之抱着手臂,向一旁靠在花架上,气极反笑:“他如果不是柳重明的人,我还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那人更气:“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打他的主意!”
江行之盯着他看,黯然片刻,才缓缓开口:“是我没用,我没能让你封王,但他一定可以。为了你,我要把他握在手里。”
“江行之!你清醒一点!”那人气到语塞,仍清醒地压低声音:“那些都是你的白日妄想,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人?!你也被那些招摇撞骗的司天官骗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