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红绳(第2/3页)

他常年在宫中,对外面这些花样并不熟悉。

若是从前,柳重明也不知,如今能出入这些局,也是拜曲沉舟所赐。

“最早是行院里的惯例,给要开脸挂牌的小倌妓子开个场,牵出来给人看,初夜价高者得。”

曲沉舟点头,杜权名下有春庆楼,他听说过这场面。

“行院里去的人杂,有时会有粗鄙闹事者,这些世家子渐渐地就不乐意跟人竞价,觉得不够清雅,跌面子,便私下里自己攒局。”

“因为买主都算是有身份,出得起好价格,之后哪家有出挑的清倌儿,都先送来这边给人挑。”

“真的有发现特别出色的,就会呼朋唤友攒个局,喝酒赏色,互相竞价。”

“江行之人缘好,眼光好,所以他的局,许多人都争着想去。”

“世子去过吗?”曲沉舟问:“有看中喜欢的吗?”

“怎么?”柳重明一挑眉,心中忽然有不知哪来的得意:“有意见?老实说,行之的眼光的确不差。”

“世子没买吗?”曲沉舟明知故问。

“遇到合适的,自然会买,”柳重明轻轻叩着桌面,语意轻佻:“你想说什么吗?”

“我是认为……”曲沉舟沉思:“下次若是江行之攒局,又邀了世子过去,世子可以考虑带人回来,他如果有意为之,我们倒好顺势从中做些文章。”

刚刚那半点得意像是被人一针戳破的皮球,柳重明没想到对方要自己另买人回家,呆了呆,忽然把茶杯向桌上一推:“再说。”

他几步取过床上的披风,不由分说又把曲沉舟一裹,扛在肩上:“回家。”

曲沉舟察觉到他生气,一时不明所以,直到下了楼才轻声问:“世子是舍不得花钱吗?”

“你闭嘴。”

马车内的气氛莫名其妙地凝重,柳重明不说话,曲沉舟更不会主动开口,外面暮色渐垂,路边的灯火是他没见过的模样,更是看得出了神。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停下,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走动,柳重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拿着!”

有东西扔到曲沉舟怀里,他拈起来看,那是一根七股编起的红绳,绳中串着几颗朱漆木珠,两端绳头坠着红色相思子。

他的身份不得轻易穿金佩玉,这些东西倒是允许的。

“把头上那个璎珞绳子丢了,”柳重明目露嫌弃,他肯定不是专门想着给人买这种东西的,只是刚刚偶然见到而已:“别让人以为我柳重明穷成这样。”

他本已转向窗外,余光里又见曲沉舟低垂着长长的浓睫,扯开那个简陋的束发璎珞绳,莹白细齿咬着红绳一端,被透过窗纱的暖红灯光映得剔透。

一只纤细的手拢着头发,骨节处透着光一样,另一只手灵巧地绕了几圈,最后扎了个活结。

“好看吗?”曲沉舟侧过头给他看。

柔顺如丝缎的乌发衬得红色更艳,缀着相思子的绳梢从细瓷般的颈间垂落,脸上的疤看得久了,也没那么碍眼。

柳重明胸口一滞,扭过脸去看着外面:“一般。”

“哈哈哈哈,”白石岩像是没看到好友漆黑的脸色,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你之前还猜他是你外甥是吗?”

柳重明用脚把他往外推:“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笑什么,出去笑够了再回来。”

白石岩被他踢得差点翻出马车,又一扭身回来,忍着笑道:“重明,年纪轻轻的,你现在火气可是越来越大了,谁惹你了?”

柳重明揉了揉眉心,不想说话。

“你有没有猜过一种可能。”

“什么?”

“他前身有没有可能是宫妃?”

柳重明差点从软榻上滑下来,一张脸腾地涨红,结结巴巴地突然提高声音:“不……不可能!”

白石岩大笑:“逗你玩的,他的那些礼仪,不可能是的,怎么慌成这样?我想说的是,只可能他有的话是在说谎。”

柳重明叹了一口气,如果逐本溯源的线索中有谎话,那更无从分辨,如果曲沉舟并不是只能说真话,麻烦也更大。

“又是后进宫,又是常住宫中,非皇子非太监,与景臣关系亲密,与你师从同源,连字迹都相差无二,”白石岩扳着手指数:“说是外甥,你的推断倒也不算离谱,如果这也不是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柳重明侧目看他。

“重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的真身,是你自己呢?”

柳重明喷出一口茶,蹭地站起来,又被车顶撞得哎了一声,坐回来。

“白石岩!”他咆哮:“我就那么讨人嫌?”

“讨人嫌?”白石岩啧了一声:“怎么?你这么大火气,是他惹到你了?可是我前几天在街上看到他了,你还放他出来了?”

柳重明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我听说,你还因为他,把陈掌柜说了一顿?”白石岩觉得好友也怪得很,明明说小怪物讨人嫌,却把人护着:“没觉得你讨厌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