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7/8页)

云隐来之前,慕子翎断气就完了。

可是,当慕子翎倒在黄沙中,生命迅速消逝时,秦绎心头同样有一种巨大的恐慌。

仿佛有个无形的声音告诉他:

慕子翎不能死……!!

“也许是养条狗,养了几年也会生出感情吧。”

秦绎反省着自己内心那种毫无缘由的无措,疲惫地捏着鼻梁,苦笑想:“何况还是有过那么多次亲密交融的人。”

他望着容色苍白,连艳丽的眉眼都变得寡淡了起来的慕子翎,根本不敢去深想自己的那丝隐秘之念。

夜里,慕子翎的伤情总是不断反复。

秦绎抱着他,他的体温总是那么凉,恐怕死在秦绎怀里了秦绎都不能发现。

秦绎只得不断去试慕子翎的鼻息,有时候慕子翎的鼻息变弱了,秦绎就在他的耳边不停喊他,生怕他的魂魄走失了,再找不到回来的路似的。

“喝不喝水?”

“冷不冷?”

“我挤着你没?”

有时候秦绎也会自顾自和慕子翎说话,他觉得天凉要添衣时候,就也给慕子翎加床被子,他觉得口渴的时候,也给慕子翎喂喂水。

只是慕子翎已经完全无知无觉,单纯地喂根本喂不进去。

秦绎扶着他的头,兑好的温水喂进去,立刻又从唇角溢出来。

秦绎在战场上留下的臂伤还未好,举着勺子时间一久就疼得厉害,但偏偏这种活儿又不放心叫粗手粗脚的下人来做。

……你这次可真的磨死我了。

秦绎看着自己浸出血迹的伤口,抽着凉气想,冤有头债有主,这次真是叫你找着机会报仇报了个够。

喂水失败数次后,秦绎终于想到了自己。

他看着夜色中慕子翎病气脆弱的模样,就像一只濒死的鹤。

晦暗的光影中,他的唇冰凉而柔软,刚才溢出来的水珠沾湿了一点儿他的下唇,此时还微微泛着的柔润水光。

秦绎安静看了半晌,而后仰头自己喝了一口,终于缓缓俯下身,对着慕子翎吻了上去。

他们唇舌交缠,秦绎含着水,以舌撬开慕子翎的牙关,缓缓将水哺入。

他捏着慕子翎的下颌,好使慕子翎吞咽更方便。

接触间,秦绎感知着慕子翎细瘦脆弱的咽喉,比起自己满是茧子的粗糙指腹……那肌肤实在是过于细腻温软了一些。

他趁着月色注视慕子翎的脸,而后不得不承认,哪怕与慕怀安的温润如玉不同,但慕子翎的病态艳丽其实也极具另一种别致。

他的眉目是冰冷略带阴郁的,但偏偏眼下有颗朱砂泪痣,好像生来就有当祸水的天资。无双艳丽又无双风华。

在那一刻,秦绎自心底产生了一个一闪而过、而又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

他想,慕子翎这样的人,真是生来就该倾倒人国的。

白天各位医丞医官轮流坐诊,夜里秦绎亲自抱着他驱寒。

如此僵持了两日,慕子翎竟还没断气。

“是王上的真龙之息镇住了那邪祟,留住了慕公子啊!”

自己束手无策但绝不忘溜须拍马的臣子道:“王上圣明!”

秦绎双目里满是血丝,满脸疲态,下巴上有青青的胡渣。

这几日他日夜守着慕子翎,都没有时间打理自己。此时趁着医丞们替慕子翎换药的空档,总算寻机给自己的臂伤换条绷带。

“情况有何好转么?”

一边撑着手让小厮裹缠伤处,秦绎一边问会诊完前来复命的医丞。

旁人阿谀奉承是一方面,但秦绎自己是再清醒不过的了:

这几天以来,慕子翎的伤势只是拖着不恶化而已,根本没有愈合的迹象。如果再这么下去,气绝也只是时间问题。

医丞明白秦绎的意思,叹气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

“巫蛊之术,用药都不过是辅佐手段。真正决定慕公子生死的,仍是他自己与余毒的较量……慕公子既为百鬼之首,可令万毒,普通尸毒原本应当完全伤不到他的,只可惜——”

只可惜他离那只小鬼降太近了,被一下正中了心脉。

秦绎默然不语,旁边的仆从见他脸色不善,小心翼翼赔笑了一下,道:

“王上莫要忧心。奴有个好消息禀报王上。”

秦绎抬眼,瞥过他一眼,冷淡问:“什么好消息。”

“云隐道长听闻发生变故,已经即可从梁京启程了。”

仆从笑道:“只要数日,就可赶到赤枫关。”

“……”

秦绎没有搭腔,仆从原以为他会笑,或者怎么也有些愉悦的表示,秦绎沉郁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大堂的空气犹如凝固了,只有小厮一言不发地替秦绎包扎着伤臂。

仆从看着秦绎的神色,越看心里越打鼓,渐渐不敢笑了。

秦绎双腿分开,战靴踩在木凳上,他手撑了下颌半晌,才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