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页)

顾末泽眼帘低垂,遮下幽色。

他已知闻秋时何意。

闻秋时曾说要带他重新认识这世界,顾末泽尚不明其意,今日却懂了一二。

他对这世界认知不够。

就像饮了一夜的酒,他知道这是酒,但从未尝过,不知其味,也不知为何那么多人喜欢饮酒。

情爱之事亦是。

他知道,但不曾触碰,亦不知其中滋味。

他像对待海市蜃楼一般,感知这世界的一切,充满隔阂。

顾末泽想起在廊间缠绵的俩人,看起来互相喜欢,像是迫不及待融为一体。

那时他回忆起白日,情不自禁吻师叔。

随后,终于知晓为何闻秋时说他弄混了喜欢,他的举止间,确实缺了一样东西。

——情.欲。

或者说爱欲。

这些他知晓,但不曾放在心上,就像所谓的美酒,知道却不曾尝过。

顾末泽自制力很强,否则伏魂珠这般邪物不会在体内多年,却甚少能牵动他的情绪,掀起风浪,他更擅于控制欲望,早年便給所有可能被伏魂珠有机可乘的欲念戴上枷锁,变得六根清净。

但如今面对闻秋时,他显然做不到了,以前只是潜意识,今日却是彻彻底底挑破了。

顾末泽漆黑的眼眸犹如一片深海,海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

闻秋时达到目的了,让他认清了许多东西。

但凭什么笃定,他在洞察一切后,会对他没有情.欲,没有爱欲,闻秋时分明是......从没认真正经想过这事,只当他这个小师侄在胡闹玩笑。

顾末泽手中酒盏发出细碎响声,在指尖的力道下,濒临崩碎。

顾末泽此时就像在追一束光,好不容易走出黑雾笼罩,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光亮,只需在前进一步,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抬脚却发现,前方是悬崖峭壁。

咫尺之间,却仿佛遥不可及。

他喜欢闻秋时。

不止是想绑在身边独占,还想索吻侵身,让这个人从身到心都是他的,想对方也能......喜欢他。

但闻秋时显然不喜欢他。

或许作为师叔,对他有所温情,潜意识作为天礼,又对他十分纵容,但就如闻秋时曾举的例子,与喜欢灵符一样,不是爱,没有半点结为道侣的意思。

贾棠握着骰子倒在地上,醉意朦胧时,被拎起衣襟叫醒。

他眯着眼,视线晃荡中,勉强认出是顾末泽,依稀想起此刻身处何地,要做何事。

贾棠左右转转头,想寻闻秋时在哪,莫被师父看到醉醺醺的模样,面前揪住他衣领飘忽不定的身影,神色不定地开口,问了个问题。

贾棠即使酒上心头,耳朵也不由竖了竖,片刻,震惊的表情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他好像依稀听到,顾末泽问喜欢的人不喜欢他,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贾棠恍然大悟。

折腾了一晚上,原来是顾末泽有心上人了,但心上人不喜欢他,他师父见不得小师侄为情所困变得颓然,于是让他这个徒弟带人来花楼纵情享乐,借酒消愁,以走出困境。

“早说嘛,”

贾棠好似清醒过来,但在试图将骰子放在桌面的时候,‘咚’地砸在地上,微晃身躯,“这种事找我就对了,我情场战无不胜的,我且问你,你那心上人不喜欢你,那喜欢什么样的?”

顾末泽略一沉吟:“哭的,受委屈的,受伤的。”

闻秋时尚是天礼的时候,是个没有神智的魂灵,最初做出反应,是在他幼时受委屈,偷偷啜泣的时候,后来他没再流露出难过模样,便只有受伤的时候,才会引来天礼些许动作。

思及此,顾末泽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我要变得弱小些,才会让师叔喜欢。”

贾棠醉晕晕的脑子,有些用不过来。

喜欢看旁人落泪、受委屈、受伤?顾末泽心上人是......变态吗?

而且他为何听到“师叔”两字,这事与师父有何关系,贾棠懵然地挥挥手,“不对不对,你弄错了,不是这个。”

顾末泽拧眉,琢磨道:“喜欢乖的。”

他不止一次,听到闻秋时夸贾棠‘乖徒弟’,如果不是觉得贾棠乖,应当也不会收他为徒。

“你又不是要给人做徒弟,要那么乖干嘛,”

贾棠长叹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地摇摇头,一手撑在桌面,坐稳了身体,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吐着酒气。

“我告诉你,以我多年情场浪子的经验,对待喜欢的人绝对不能软,要来硬的!对方越说不要,越是得要,这种时候不能听话退开,不可心软,要强硬地上,这样,最终变乖的就是她了。”

变乖的就是他了......

这句话落入耳中,顾末泽心头好似被挠了下。

师叔变乖的模样,他见过。

被魂力吸引的时候,乖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