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第2/4页)

他的妻子,堂堂江东长公主竟然沦落到贩卖锦缎,还闹到治下官员找到他脸上来。

孙权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一旁周瑜走过来,撑开油纸伞正要往雨中去,闻言微微一笑,道:“子布未免太俭省了些。我府中小乔也买得一丈锦缎,做得两件新衣。子布奉于老母,竟只买两尺吗?”

在场三人都是知根知底,就算张昭被收去了大部分田地,但这么些年的积攒、私下所得的财物,买一丈两丈的锦缎,还是足以应付的。之所以哭穷,不过是因为觉得买来给母亲做被面,不值罢了。

张昭一噎。

周瑜淡笑道:“请仲谋转告江东长公主殿下,公瑾愿代子布出金,再买锦缎一匹。”他说完,举伞迈入雨幕中,只将侧脸俊美的剪影留给张昭与孙权。

这下不只孙权脸红,张昭也涨红了脸。两人彼此支吾了几句,也不知对方在说什么,匆匆道了别。

孙权回府路上,抓住身边仆从细问,才知道伏寿这些日子里来做的事情,不禁又是羞耻又是愤怒,待冒雨赶回府中,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伏寿正在房中与侍女讨论新的锦缎纹样,忽然听得外面脚步声纷杂,隔窗一望,见是孙权带人来了,不禁微微诧异。

自从半年多前,夫妻二人在行宫中挑明了步练师的事情后,至今已是不曾同宿。一来是因为伏寿当时有孕,产女之后又需要休养;二来是因为吴地分田改革,孙权带兵在外,也就是这个月才回来。

伏寿坐在榻上没有动,只在孙权进来后,才微笑道:“吴侯怎么冒雨回来了?”又道:“老夫人昨日还问起你。”下意识想要孙权离开。

孙权带着一身水气,目光落在案上的锦缎样子,更是面色不好,沉声对伏寿的侍女们道:“你们都下去。”

伏寿见他声气不对,目光一凝,给自己的侍女使个眼色,要她们在屋外守着、但不要离开太远。

孙权见状,再忍不住火气,冷笑道:“我在这府中说的话,究竟还有没有人听?”

伏寿观察着他,思量着原因,含笑道:“吴侯这话是怎么说的——谁给你气受了?”

“谁给我气受?”孙权两步上前来,举起案上的锦缎样子,怒道:“这是什么?殿下是打首饰少了金银,还是裁新衣少了布帛?您只管张口,我岂会少了您一分一毫。当初你说要借着陛下的商路售卖锦缎,我只当你要找点事情做,也就由着你去了。但如今商路不通,你怎好逼着吴地的官员来买这锦缎?还要你的侍女去骗人家顾老夫人。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跟我商量过?直到人家问到我脸上来,我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做事,我在外面——我的脸往哪里搁!”他说到激动处,拍得自己的脸“啪啪”作响。

伏寿大可以翻旧账,批驳他,比如当初与步氏做下事情来的时候,有没有跟她商量过,有没有考虑过她的脸面。

但那没意思。

伏寿也不愿意将步练师牵扯进来。

她听得是因为锦缎之事,脸色一沉,静静望着孙权,平淡道:“吴侯原来是因此事动怒。”又问道:“是谁问到吴侯面上来了?”

孙权没好气道:“还能有谁?你都找了哪些人心里不清楚吗?今日可是丢了大脸,子布找我诉苦,公瑾兄也嘲弄于我。”

伏寿闭目忍下情绪,又问道:“他们究竟是如何说得?请吴侯叫我明白。”

说来也奇怪,孙权明明不想回答,但大约是成亲后这二年的习惯,又大约是伏寿此时沉静的态度,他最终还是把张昭与周瑜的话复述了出来。

伏寿听完后,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张大人买锦缎两尺,周都督买锦缎一匹。这是好事儿啊。”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气我?”孙权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愤怒无处发泄,嘶声道:“你是朝廷的江东长公主,是我孙权吴侯的妻。你为何要自轻自贱,堕落去做商户?从前你当个玩意儿也就算了,如今又逼问到官员家中,成何体统?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又道:“女儿生下来就给我母亲带在身边,如今四个月间,你去看过她几次?你若果真在府中闲了,我去跟母亲说,还把女儿给你养。”

“你去说。”伏寿截口道,语气仍是沉静的,但因为眼中涌上来的泪花,显出一种奇异的悲壮,“你去跟老夫人说,把女儿给我养。”

孙权一噎,倒退了两步,自毁失言。

吴老夫人认准了伏寿所出的女孩,乃是她那英年早逝的长子孙策转世,带在身边,日夜看护,爱逾珍宝。

伏寿吸了口气,压下泪意。

孙权道:“你是长公主殿下,你若果真不愿意,我母亲还能强过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