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第6/6页)

曹昂与冯玉都是勉强一笑,知道这个可能性近乎于无。

忽然马车一顿。

曹昂与冯玉那勉强的笑容都是一僵。

“前面有车。”淳于阳在马车旁大声道,他的声音在风声、雨声中听起来有些遥远。

在可能遭遇伏击的情况下,贸然停下来是很危险的,所以车队并没有停。

刘协与两名心腹臣子相顾惊疑。

马蹄踩在雨水中的声音由近而远,又由远而近。

淳于阳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是诸葛亮和此前去请他的童子。”

刘协当机立断,道:“停车,请诸葛先生上来再走。”

此时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一个人都看不到。

淳于阳先派人查探过前方两侧没有埋伏弓箭手,这才下令停车。

车队一停,随行的郎官与士卒都刀剑齐出,警戒四顾。

诸葛亮在司马徽家中,听童子说皇帝来了,忙不迭辞别回家,谁知行到半途,正遇上这场大雨。他坐的牛车是没有顶的,此时也当真狼狈,谁知道迎面撞上一列高头大马的车队,而后又见对方刀剑齐出,饶是他才华过人,也难免要心惊肉跳一番。

诸葛亮衣衫湿透,登上了皇帝的马车。

车队再次全速行进起来。

诸葛亮矮身入内,却见正对面大马金刀坐了一位黑袍年轻人,一左一右分别坐了一位青年,左手边的青年端方清正,右手边的青年风华绝代。

诸葛亮拖着还在滴水的湿衣,进退不得,跪地道:“草民诸葛孔明,见过陛下。”

刘协看着这位与自己同龄的年轻人,见他虽然雨中狼狈,但相貌堂堂,高大清俊。只以相貌而论,的确比他的夫人要高出一层。若是两人才学相当,那诸葛亮能攀上黄月英的家世,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衣裳都湿透了吧?”刘协温和道,递了一包衣裳过去,“换上吧。”

诸葛亮接过来一看,正是家中旧衣,心中奇怪,不好细问,见皇帝盯着自己,不禁感到窘迫,低声道:“草民这便下去换……”

“外面下着雨,你出去不是又淋湿了吗?”刘协平静而又不容拒绝,“就在这车中换吧。”

诸葛亮看一眼在座三人,要他在人前换衣,这也太!

冯玉在旁低声道:“孔明先生勿怪,路上仓促,不曾查验。先生只换外裳也可。”

诸葛亮顿了一顿,这才明白过来,瞠目结舌,道:“陛下是怀疑草民……?”他面色涨红,冷声道:“请准草民下车。”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皇帝一见面就怀疑他,甚至不惜要他人前换衣,诸葛亮哪里能受这等屈辱。

外面的风雨声越来越凄厉。

刘协此时心中有许多猜测,盯着诸葛亮,道:“你是自己换,还是朕叫人进来给你换?”

诸葛亮气得浑身发抖,然而人在皇帝车中,若皇帝要他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他不愿浪费生命在这等小事上,当下抖着手宽去外袍,解下腰间饰物,见除了几枚印章、一柄竹刀、一环玉佩之外,别无他物,身上的中衣也被雨水淋湿了,但他是绝不可能再脱中衣的,又换上了皇帝递来的旧衣。

刘协伸手,将那一柄竹刀递出去,交给了淳于阳。

当诸葛亮再次穿戴齐整,他已是连脖子耳朵都红透了,低着头盯着马车底板,不如此就难以掩饰心中愤恨。

刘协这才松了口气,上一次他放松警惕,险些送了子脩性命,自那以后,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了。

刘协看着跪坐在对面的诸葛亮,轻声道:“得罪了先生,待此次事了,朕再向先生赔罪。”他知道此刻说什么好听的都没用,便只说了这么一句,又闭上了嘴巴。

诸葛亮陷在羞窘愤恨的情绪中,也没有察觉此时车厢内诡异的气氛。不管他以后能有多大的成就,此时也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被强权逼迫,受此羞辱,一时之间,是很难释然的。

刘协方才原本可以不管诸葛亮,任由他带着童子继续前行。但如果今日这乡间真有人埋伏,恐怕诸葛亮要受殃及,万一死了何其可惜。所以刘协还是下令,要诸葛亮上了这一辆车。虽然这辆车,此时也并不安全多少。

“陛下,三里前的那条路封了。”淳于阳又送来一个坏消息,“还不清楚是谁的人,看着有几百名士卒。”

三里前的那条路,是能容下皇帝车驾的唯一去路,其余的小路都不能让这驾马车通行。

刘协眯起眼睛,应对道:“车队不停,仍往前去。你们随朕下车,咱们都换上这些旧衣裳……”他想了一想,“避到来时那户巫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