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会杀了我。(第2/3页)

“你明明答应过,却没有做到,长明,你自诩一诺千金,却连对师尊的承诺都无法实现。”

玉皇观主望着长明,神情失望。

“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该将观主之位传给你。”

“你不传给我,便也无人可传了。师弟资质平庸,勉强支撑,无力为继,唯有我,是当仁不让的人选,我并不贪恋玉皇观之位,是看在师徒情分上,方才勉为其难。你想乱我心智,趁虚而入,也得找好人选。”

长明嘴角微翘,看他师父的面容,如同在看一个笑话。

“这种程度的幻术,去骗骗外头那些老百姓还可以,想要骗我……”

指尖一弹,小簇白光落下,神像霎时熊熊燃烧,但燃烧之后,玉皇观先代观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周可以。

他一条腿屈起,一条腿盘着,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头发一绺绺贴在额头,暗色血水已经干涸,周可以抿唇靠坐在角落,眼皮掀开瞅了长明一眼,复又垂下。

“我快要死了,你终于来了。”

“我正要去救你,他们血洗了见血宗,说你在万莲佛地。”

“万莲佛地?”周可以哂笑,气息微弱,“你去到那里,只能看见我的尸体,我早已被他们身魂分离,魂魄被囚禁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明挑眉:“以你堂堂见血宗宗主的能耐,被人剿了老巢,竟还无法反抗,若当日肯定为师一言,何至于沦落到今日情状?”

周可以忽然怒意上涌,为他轻描淡写的语气。

“见血宗会有今日,还不是全因为你?!若不是你多管闲事,去调查万神山,一切怎会如此?你自己搭进去还不够,还要牵连他人!”

长明先前以为这又是一个幻象,顶多更高明些。

但眼前周可以的激烈愤怒,却让他有些拿捏不定了。

难不成对方被抓去万莲佛地是假,被囚禁在这里是真?

他走过去,握住周可以的手腕。

温热的,脉搏还在微微跳动。

“你怎样了?”

长明将灵力灌输,却瞬间被对方身体本能的反应排斥在外。

他心头一沉。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民间有句俗话叫回光返照,周可以身体排斥越激烈,反倒越说明自己的虚弱。

“九方长明,我一直恨你。”周可以喃喃道。

“我知道。”长明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没有挣开,“是谁干的,你说,我给你报仇。”

周可以冷笑,咳嗽不已,血沫喷溅上长明手背,热得滚烫。

“那重要吗?我想自己复仇,不需要你。”

“好,你不需要。”长明跟哄小孩子似的。

在他心里,周可以始终是不成熟的,是四个徒弟中最需要关照的那个。

但当年的长明并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去细腻温柔地哄孩子,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各自苦难,修炼之路更是残酷无比,如果脆弱到需要时时抚慰才能有所成就,那此人基本也就与修士绝缘了。

所以周可以叛出师门时,他无动于衷,内心只有轻蔑哂然,觉得周可以自此已经将自己的后路切断,除了走火入魔之外,别无他途。

事情也果然照着他意料的方向去走。

许多年后,长明自己也经历过无数生死挣扎,性情发生变化,终于开始反省自己当年对周可以的态度。

师徒一场,原本可以不必走上绝路。

“见血宗,全毁了。”周可以闭上眼,喃喃道。

即便他一开始纯粹只是为了跟师尊作对,证明自己可以,方才一手创立魔门,但后来,见血宗渐渐就成了魔修人人向往的去处。

周可以虽然喜怒无常,是名门大派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但在许多魔修眼里,他却是一座高山。

正如许静仙,如果不是见血宗,她至今可能仍然流落在外。

是以她对周可以,是又畏又敬又怕。

长明叹了口气,按上他的肩膀。

“见血宗毁了,还可以重建。”

“但,人死了,神魂俱灭,神仙难救。”周可以淌下血泪,“他们本来可以避开这一切的,只要没有你。九方长明,你害了多少人,还不够吗?”

他无力攀上长明衣襟,揪紧,扯近自己面前。

“你招惹了这么多祸患,如果不是你,见血宗不会变成这样,我……”

血顺着嘴角流下,周可以双目尽赤,似有千言万语,幽恨难喻。

忽然,他瞪大眼睛,面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死死盯住长明。

“过了。”

长明的手从他胸口抽出,慢条斯理,用对方的袖子擦拭自己满手血污,仔仔细细,连指缝都不放过。

“树欲静而风不止,非我之过,我为何要强行认罪?还有,周可以不是这样的性子,他不会自怨自艾,絮絮叨叨怀念自己的见血宗,他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不是临死前跟个怨妇一样,对他的师父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