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秘密(第2/3页)

魏禹没吭声,动作却轻了许多。

李玺又戳了戳,“你倒是说话呀!”

魏禹看着那根赖在自己手背上的嫩生生的小指头,缓缓开口:“我不想要这么大的儿子。”

“我还不想要你这么凶的爹呢!”李玺努力找场子,“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关系好,那些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成不?”

魏禹勾了勾唇,舍不得再为难他,“什么小事?那个秘密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秘密。”李玺连忙顺坡下驴,一本正经道,“既然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我也履行承诺,告诉你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很小很小的气音说:“我跟你说,小胡椒有可能是公主!”

魏禹一怔,这还真是个秘密。

“谁告诉王爷的?”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想的。”

魏禹一笑,看来是他想多了。

“你别不信,不止我自己这么想,大兄和二哥也这么觉得。我小时候不是跟着祖母住在宫里吗,早就听说圣人养了一个小娃娃在后宫,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娘娘生的,也没封公主。”

“后来好像是生她的那位娘娘薨了,小胡娇住的那个宫就成了冷宫,大兄天天带头欺负她。”

“六岁那年,我把她从冰湖里救出来,她就跟着我了。我白天去学宫读书,她就去练武,我练骑射的时候,她还是练武,她说练好了武功,大兄就不敢欺负她了。”

“大兄真不是个东西。”李玺最后得出结论。

魏禹:“……”

重点难道不应该是,既然胡娇是后宫妃嫔所生,为什么圣人不认,又为什么姓胡而非姓李吗?

“窦姑姑说我们是话本看多了,尽胡思乱想,其实小胡椒是掖庭一个罪奴生的,关进去之前就怀上了——我更愿意相信她其实是公主,毕竟我家小胡椒武功那么厉害!”

魏禹:“……”

他更相信那位姓窦的女官。

今上子嗣单薄,倘若胡娇真是皇室血脉,圣人和太后不可能舍得她流落在外。

交换完“秘密”,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小尴尬也就消失了。

李玺没骨头似的歪在屏榻上,歪头看着魏禹,“你真不吃猪肉吗?”

魏禹一怔,这是白日里柴蓝蓝说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如果你不喜欢吃,下次不用勉强,咱们可以吃羊肉、鹿肉、兔子肉。”李玺弯着眼睛,语气软软的,像是在哄他。

“并非不吃,只是不喜欢。”

“为何?”

为何呢?

因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许是静谧的黑夜让人放松,许是旁边的人太过纯粹无垢,藏在心里许多年、从不愿向人提起的往事,缓慢而坚定地冲破了那道防线。

“我幼年时住在猪圈旁,日日看着,顿顿喂养,见得多了,就不想吃了。”魏禹下意识地抚着虎口的疤。

李玺早就发现了,每次他思考或者压抑怒火的时候就会摸这里。

“这是被猪咬的吗?”李玺抓过他的手,拉到眼前,认真看。

很长的一道疤,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掌另一侧,比其他地方的肤色偏白,隐隐鼓起,有点硬。不难想象当时的伤口有多深,可能再深一些,半个手掌都没了。

李玺碰触的时候非常小心,似乎怕他疼。

魏禹的心隐隐发烫。

金尊玉贵的小福王没有惊讶或鄙夷,没有“好奇”他的养猪经历,更没有借着“关心”之名问东问西,只是在意他的伤。

还恨恨地帮他骂:“真是一头坏猪!死了也不可惜!”

“确实死了。”魏禹淡淡道。

被他放到田埂上,吃了泻肚草,接连不断地拉肚子,一天天虚弱下去,最后瘦得皮包骨,死掉了。

“死得好。换成我,一定让府兵把它吊起来,打一百鞭,再杀了吃肉。”

魏禹轻笑一声,微扬的嘴角渗着一丝凄冷。

那时候,他身边哪里有府兵?

整个姜家,只有他一个外人。

自从外祖父和舅舅相继去世后,他的日子愈发艰难。不仅舅母表兄弟可以随意欺辱他,就连猪见了它都哼哼叽叽不乖顺。

这也没什么。

每天吃些剩饭剩汤没什么。

早起贪黑熬猪食没什么。

时不时被舅母打骂没什么。

住在夏天漏雨、冬天灌风的小草棚里也没什么。

旁边就是猪圈,时时刻刻臭气熏天,对他来说同样没什么。

床下藏着的几本书可以时时翻阅,在小小的魏禹心里就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

“猪为什么要咬你?它饿了吗?”李玺掰弄着他的手指,弯来弯去,还捏着他的手指去碰那道疤。

软软暖暖的力道,让魏禹心头微颤,彻底没了戒心。

“并不是饿,我刚带它出去吃过猪草。”

“它吃完草本是要进猪圈的,却闯进了草棚,啃碎了,我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