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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离开归梦宗下山时, 浩浩荡荡的四十三名弟子,如今只余下半数不到。

侥幸存活下来的弟子也不少都受了重伤,最惨的是一名刚成年的师弟, 原本俊朗的脸被石头砸碎了大半,眼珠从裂开的眼眶里脱落,一甩一甩的打在鼻梁上。

将他从碎石下救起时,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嘴里模糊不清的一直念着什么,等将人背回来,整个身体已经硬得跟石头似的,手里还死死抓着一条缎带, 上面写着他同胞弟弟的名字。

弟子们含泪将他手里的缎带扯下来,跟他额头上的缎带齐齐摆在一起,就此大睁的双眼才肯缓缓闭上。

本以为此行会是一场铲除邪祟惩恶扬善的正义之旅,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邪祟还没如何,倒是把他们打杀的跟落水狗一样, 心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修为甚高的宗主,居然也着了那妖魔的道。身体内本就余毒未清, 加上又遭了那狼心狗肺的孟予玄的毒手, 从白月城背回来就一直昏迷不清,虞无欢已经带人去归来峰请神医了, 剩下的人大都不懂医理,他们守在宋成玉身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畅晚将宋成玉的经脉封住,暂时阻止了血液的流通,让潜伏在体内的百足蛊不能到处乱窜。

这百足蛊与一般的蛊虫区别在它不但嗜肉嗜血,还嗜魂。从它进入宋成玉体内的一刻起, 就已经与其融为一体,同命同寿。若强行将其取出,宿主必遭反噬。

就在这时,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从石阶下走了上来,闻见脚步声,众人紧张地回头看去,就看陆西握着一条缎带站在门外。

他手里拄着一截染血的树杈,步履艰难的踏进房内,还未走进几步,就被冲过来的大师兄抓住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将陆西打翻在地。

不等他再继续动手,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

畅晚:“打死他宗主也醒不过来。”

大师兄气不过,又在陆西胸口使劲踹了一脚,“师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陆西面色苍白的站起身,嘴角的血迹顺着下巴淌下来,他拿起手里的红色缎带,站起身,端端正正摆在了木桌上,跟其他罹难的弟子们放在一起。

守在宋成玉身旁的弟子立刻讥讽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对师父下毒,玄寅阵早就把那怪物困住了!二十三和其他师兄弟们也不会枉死!”

“孟予玄你毒害宗主,触犯门规,待我们通报本家,你必死无疑!”

听着周围喧闹的辱骂声,陆西至始至终未发一言,他走到床边想看看昏迷的宋成玉,被几名弟子一把推开。

大师兄双眼通红的捏住陆西的肩膀,手下用力都能听到骨骼发出的颤响,一滴滴的冷汗顺着陆西指尖滑落,他抬起头,往日璀璨的眼睛像是两扇被捅漏的纸窗。

陆西:“我没想毒害他。”

大师兄:“放屁!那师父药里的东西是谁下的!”

陆西:“可我并没想毒害他,我以为南疆百足蛊能解他的……”不等他说完,就被大师兄闷头一拳打在了鼻梁上,陆西一个趔趄仰翻在地,周围所有人都冷眼看着。

畅晚蹲下身冷笑着看向他:“口说无凭,你说没毒害宗主,那你有什么证据?”

陆西仰头看着他,也冷笑一声,仿佛看待死物一般将头转过去,用行动表明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畅晚见陆西的态度,眼中的红光一闪即逝,一把短刀脱手而出扎在陆西面前:“你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那两位小师叔都看到你在宗主的药里下了东西。你若执意说自己没撒谎,也可以,用这把刀把你的心头肉剜出来,只要你剜出来我们就都信你没毒害宗主,如何?”

其他人也跟着喊:“对啊!你剜啊!剜下来我们就信你!”

陆西没去看那把扎在地上的刀,而是一直仰头看着畅晚,半晌过后,一口带血的唾沫使劲啐在了畅晚脸上。

畅晚握紧袖中的手,一把掐住陆西的脖子:“给你最后的机会,别给脸不要。”他俯身贴近陆西耳侧时低声一句:“害怕的话就求我,我可以考虑救你。

力气上来,陆西一张脸都涨满了青筋,他拔起手中的刀一把插/进畅晚的肩膀,顿时红光乍现,一团黑气顺着肩膀的伤口溢出。

陆西突然发狂似的笑起来:“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才是邪祟!他才是让白月城身陷囹圄的始作俑者!你们一个个不都觉得他可怜么,都过来救他啊!怎么都不敢了呢,枉你们修道多年,却连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还想拯救苍生,你们连身边的奸细都发现不了!”

畅晚没想到陆西会刺伤自己,双眼骤然变成了火焰般的赤红色,一掌打开陆西,被刺中的地方瞬间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