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星凄清(第5/17页)
我对着水龙头猛拍脸,水花四溅,我之所以故意把动作幅度搞得那麽大,其实是怕她看见我眼睛里那些碎裂成行的泪水。
真难受,我所珍惜的人,我心里所有美好的影像,一个一个丶接二连三,这样破碎。
她倚靠在洗手间的门上,递一块乾净的白色毛巾给我,语气里有不忍,亦有不甘:「落薰,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有黑和白,还有那麽多深深浅浅的灰,你不能就这样对我盖棺定论。」
我看着她,目光里有无限哀伤:「素然姐,我怎麽看你,重要吗?如果你真的有底气,如果你真的不心虚,你敢把这番话说给宋远听吗?」
听到宋远的名字,她全身一震,再也说不出话来。
木然地从罗素然家走出来,我知道她一定站在阳台上看着我。有那麽一瞬间,其实我想回头上去给她道歉,可是最终,我还是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真是倒了血霉,一走出中天国际就开始下雨,我仰天长叹:「我到底是有多背啊!」
深秋的时候,温度已经很低很低了,我蹲在公车站牌下,像一个流浪的乞儿。
这一次,我再没有任何顾忌,拨通了那个电话,短暂的彩铃过後,他的声音传过来:「想我了?」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嗯,林逸舟,我想你了。」
在他赶来接我之前,我已经浑身都被雨淋湿了,我的脑袋里不停的反刍着从罗素然家里出来之前,我们最後的那句对话。
她说:「落薰,我是爱这个人的,爱是有理由背叛全世界的。」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可是我认为,爱这个理由,并不能使所有不道德的事都变得合理化。」
其实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很虚,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各执一词的我们,究竟谁对谁错。
林逸舟把我拉进他温暖的车里的时候,我全身都打着冷战,嘴唇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把暖气调到最高,顺便打开座椅加温打开,可是这一切都没有让我觉得好转。
我可能是心寒了。
他用纸巾擦乾我脸上的雨水,温暖的气息铺天盖地朝我涌过来,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哭得声嘶力竭。
这个世界上的男生有好多好多,可是大难临头,谁会紧紧握住你的手?
我一直知道他家境很好,房产很多,他又素来跟父母不合,所以一直一个人住在一套100平米左右的公寓里。
他家的生意做得很大,经常要全国各地到处飞,父亲忙也就算了,母亲居然也是女强人。
当我问起他「最近一次跟他父母见面是什麽时候」的时候,他想了很久才说:「偶尔会见见我妈,偶尔也会见见我爸,但是三个人全到齐,那还是一两年钱我出车祸差点死了的那次。」
我吓了一跳,他指着额头上的伤疤说:「这个疤就是那次车祸留下的,左腿粉碎性骨折,至今不能剧烈运动。」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揉揉我的头:「那次多亏一个麻将馆老板救了我,时候我父母也好好的酬谢了他,不过我就一直没机会当面谢谢他,因为那段时间我一直昏迷的,後来我父母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打扰别人,这事就忘了,我年轻的时候很多彪悍的事,以後再慢慢讲给你听。」
我看着他那道伤疤,傻乎乎的问:「是不是连你的风流韵事都毫无保留啊?」
他哈哈一笑,装模作样的说:「你好坏,人家还是纯情处男咧。」
他曾经有意无意提起过,他最看重的就是自由,无论是谁都别想让他放弃自由。
从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仅仅只能是取暖,像两只落单的野兽,在光怪陆离的城市森林里靠着敏锐的直觉寻觅到了自己的同类,拥抱着互相温暖。
越是同类,越是相残。
他的房间像所有男生一样杂乱无章,我洗完澡之後穿着他的衣服走出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後迅速地转过身去,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我靠。」
我尴尬得手足无措,我又不是白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像乾柴烈火一样,我从小就看少女漫画的人,还有什麽事我不懂啊,所以他这个反应让我不得不赶快提出我要回学校的建议。
他转过来,冷冷地看着我:「这个样子你回什麽学校啊,要走也等雨停了走,放心,我不碰你,这点骨气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