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八章(第2/8页)
客栈女老板拿了一瓶很普通的红葡萄酒回来。
“碰巧的话,你们是否有一个可供我们过夜的谷仓?”热尔贝问。
女人正在漆布上放餐具,她抬起头来。
“你们不会在一个谷仓里睡吧?”她神态反感地说。她考虑了一下。“你们没有运气,我本来有一个房间,可我那在外当邮差的儿子刚回到本地。”
“只要不给您添麻烦,我们在干草堆里将会很舒适。”弗朗索瓦丝说,“我们有被子。”她指了指旅行包。“只是天气太冷,我们不可能支帐篷。”
“对我来说,这不给我添麻烦。”女人说。她离开房间,拿进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汤碗。“这总会让你们暖和一些。”她很友好地说。
热尔贝在盘里舀满汤,弗朗索瓦丝在他对面坐下。
“她变得容易接近了。”当只有他们俩时热尔贝说,“一切以最圆满的方式得到解决。”
“是最圆满的方式。”弗朗索瓦丝确信地说。
她偷偷看了看热尔贝,洋溢在他脸上的快乐类似于温柔。他真的不可企及吗?还是仅仅因为她从未敢于向他伸出手?谁止住了它?既不是皮埃尔,也不是格扎维埃尔。她不再欠格扎维埃尔什么,再说她随时都会背叛热尔贝。他们俩独处于一个被大风袭击的山口,与世隔绝。他们的事仅与己有关,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我要做一种让你恶心的东西。”热尔贝用威胁的口吻说。
“是什么?”她问。
“我把这酒倒在我的汤里。”他说做就做。
“这肯定很可怕。”弗朗索瓦丝说。
热尔贝把一勺鲜红的流体放到嘴边。
“真好喝。”他说,“尝尝。”
“无论如何不尝。”弗朗索瓦丝说。
她喝了一口酒,她的手心潮乎乎的。面对她的梦想和渴望,她总是加以克制,但是现在她对这种无个性的谨慎很厌恶。为什么她不决心企求她期望的东西呢?
“从山口望下去的景色似乎很棒。”她说,“我想明天将是晴朗的一天。”
热尔贝凶巴巴地斜视她一眼:
“您还要让我们黎明时就起床吗?”
“您别诉苦,认真的登山专家早上五点就在山顶上了。”
“这是疯子。”热尔贝说,“我呀,八点以前我总是懒洋洋的。”
“我知道。”弗朗索瓦丝说。她笑了笑。“您知道,如果您到希腊旅行,必须在黎明前就上路。”
“是的,但到那里旅行可以睡午觉。”热尔贝说。他沉思起来。“我很希望巡回演出的计划不落空。”
“除非形势还紧张。”弗朗索瓦丝说,“我很担心计划要付诸东流。”
热尔贝果断地切了一大块面包。
“总之,我将找到巧妙的办法。明年我不留在法国。”他的脸活跃起来,“在毛里求斯好像有很多很多钱可赚。”
“为什么在毛里求斯?”
“是朗勃兰对我说的。有无数百万富翁为了让人给他们散散心,肯出任何代价。”
门打开了,客栈女老板走进来,给他们送来一个填满土豆的摊鸡蛋饼。
“太丰盛了。”弗朗索瓦丝说。她为自己拿了一块,把盘子递给热尔贝。“拿着,我给您留了一大块。”
“都给我了?”
“都给您了。”
“您太彬彬有礼了。”热尔贝说。
她快速扫了他一眼。
“是不是我对您不总是彬彬有礼的?”她问。
在她的语调中有一种她自己都觉得尴尬的冒昧。
“总是彬彬有礼,应该承认事实。”热尔贝泰然自若地说。
弗朗索瓦丝用手指揉搓着一小团面包渣。所必需的是毫不松懈地抓住她突然面对的决心。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但明天以前某件事情必须发生。
“您想走很长时间?”她问。
“一到两年。”热尔贝说。
“格扎维埃尔将要恨死您。”弗朗索瓦丝不真诚地说。她在桌子上滚动那灰色小团,心不在焉地说:“离开她您不烦恼?”
“正相反。”热尔贝激动地说。
弗朗索瓦丝低下头,内心突然产生一种十分强烈的希望之光,她担心流露出来。
“为什么?她那么让您难受?我还以为您还是有些爱她的。”
她很高兴地想到,旅行回去后,如果格扎维埃尔同他决裂,他将不怎么痛苦。但这并不是她幸灾乐祸的理由。
“如果我认为这不久将会结束,她就不使我难受。”热尔贝说,“但时而我问自己,是否别这样开始同居,因为我厌恶。”
“即使您喜欢上了好姑娘,您也厌恶?”弗朗索瓦丝问。
她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他把瓶口贴着酒杯为她斟酒。现在她很焦虑。他在她对面坐着,独自一人,没有约束,绝对自由。由于他年轻,并始终对皮埃尔和她敬重备至,因而不可能指望他有任何举动。如果弗朗索瓦丝希望发生什么事,只能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