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3年1月26日

今天是周日,和往常一样,我早上陪布林克太太上教堂。但那之后,除了下楼拿一些露丝特地为我准备的冷鸡肉和一小块鱼外,我一直独自待在房间里。她们给我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红酒,下肚以后我平静了许多。我听见人们走进客厅,说话声此起彼伏。布林克太太带我去见她们时,她们都已经在凹室前坐好。她们都看着我,我不禁发起抖来。我说:“我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尤其是考虑到在场的各位我并不熟悉。但是,我的指引者让我为你们举行通灵会,我必须遵照他的指令。”其中一个问:“你们为什么把柜子挪到了带门的凹室那边?”布林克太太说那样效果更好,并让她们不要在意那扇门,自打一个女仆弄丢了门锁,那扇门就再也没有开过,而且她还在门前摆了一面屏风。

她们安静地看着我。我说我们应该坐在黑暗中,等待讯息的到来。我们这么坐了十分钟,传来几声敲击声。我说这是他告诉我,我应该进到柜子里去了,她们也应该把油罐的盖子掀开。她们照做了。我看见没被门帘罩住的凹室上方的天花板上映出浅蓝色的光晕。我让她们开始唱诵。她们哼了两首圣歌,我开始怀疑到底可不可行,我不知道自己是该伤心还是高兴。就在我起了疑心之时,身边传来一阵骚动,我喊:“啊,幽灵来了!”

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那里,确确实实站了一个男人,臂膀健壮、胡须乌黑、嘴唇鲜红。我看着他,浑身颤抖,嘶哑地问:“上帝啊,你是真的吗?”他听到我颤抖的声音,眉宇像水一样舒展开来,笑着点点头。布林克太太喊:“道斯小姐,发生了什么?谁在那儿?”我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俯身,嘴凑到我耳边,“说我是你的主人。”我照做。他离开我,走进房间。我听到她们喊:“噢!”“老天啊!”“真的是幽灵!”莫里斯太太问:“幽灵,你是谁?”他洪亮地说:“我的幽灵之名是不可抗拒,我的人世之名是彼得·奎克。因我以男人之身来见你们,你等凡人必须以我的人世之名称呼我!”我听见一个人说了声“彼得·奎克”,我和她一起说这名字,我也是直到那一刻才知道他叫什么。

接着,布林克太太说:“彼得,你可以走到我们中间来吗?”他不肯,只是站在原地,回答她们的问题。听到他给出那么多真实的答案,她们啧啧称奇。他抽了一支我们为他准备的烟,喝了一口柠檬水。他尝了尝柠檬水,大笑道:“你们至少应该放一滴幽灵50在里面吧。”有人问,他离开后,这些柠檬水会去向何方?他思忖片刻,说:“会留在道斯小姐的胃里。”见他拿着杯子,雷诺兹太太问:“彼得,我可以握你的手吗?我想感受一下握上去的感觉。”他犹豫了一下,让她走近。他问:“怎么样,你感觉如何?”她答:“温暖、结实!”他笑说:“哦,我希望你能握得久一些。我来自边界地,那里可没有像你这样美艳的妇人。”他说话时,朝门帘看了一眼,不是在取笑我,而是仿佛在说:“你听到了吗?她又怎么知道我眼里的美艳是什么样的?”听他这么说,雷诺兹太太发出一声近似于傻笑的声音。当他回到门帘后,他把手放在我的脸上,我似乎能从他的掌心闻到她的傻笑。我喊,她们应该再次高声唱诵。一个人问:“她还好吗?”布林克太太告诉她们,我现在正在把幽灵带回自己的身体,整个过程结束以前,她们不能打搅我。

然后,我又一个人了。我让她们把煤气灯点亮,走了出去。但我抖得太厉害,没法走路。她们见状,赶紧让我躺到沙发上。布林克太太喊仆人来,珍妮先来,接着露丝也来了。露丝问:“哦,发生了什么?成功了吗?道斯小姐为什么脸色那么差?”我听到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布林克太太注意到了,摩挲着我的手,说:“你会不会把自己消耗得太厉害了?”露丝帮我把便鞋脱下,搓我的脚,俯身往脚上哈气。最后,年长的那个阿代尔小姐对她说:“让我来照顾她吧。”她坐在我身旁,另一个女士握住我的手。阿代尔小姐轻声说:“哦,道斯小姐,我从没见过像那个幽灵那样不可思议的东西!他在黑暗中向你走来时,是种怎样的感觉?”

她们离开时,两三个人把给我的钱递给了露丝。我听见她们把硬币放在她手上的声音。但是我太疲倦了,没有精力关心她们给的是便士还是英镑,我只想钻进暗处躺下来。我躺在沙发上,听见露丝把门闩好,布林克太太在她的房间来回踱步,然后上床继续等待。我知道她在等谁。我捂着脸爬上楼梯,露丝看了我一眼,点头说:“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