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第2/4页)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凯拉和哈利去了阿斯彭;克拉丽莎和杜克出了问题;伊索在埋头写论文;孩子们现在和诺姆在一起,八月份会同米拉和本一起去缅因州。
“克丽丝怎么样了?”
瓦尔的声音空洞,听不出任何情绪:“她在伯克希尔的一个农场。他们觉得她似乎好点儿了。”
“她真的很消沉。”米拉半是询问,半是陈述地说。她听出自己的声音里有评判的意味。她其实是想说克丽丝过于消沉了。
瓦尔也听出来了。她只是点点头。
“对不起,瓦尔,是我不理解。我从来没有被强奸过。”
“是没有。我记得,也差点儿了吧。”
米拉眉头一皱。“在‘凯利之家’的那个晚上?天哪!”她颤抖着说,“我都忘了,我想忘了它。这是为什么?”
“我想,这就是理智吧。大多数女人不想过多了解关于强奸的事。只有男人才感兴趣。女人总试图忽略它,假装是受害者自找的。她们不想面对事实。”
米拉觉得她的身体开始哆嗦,好像她血液里的每个细胞都变得警觉起来。“事实?”她声音颤抖地问。
瓦尔坐回椅子上,点燃一支烟。她的姿势和动作里还有着往日的气场,最近人一消瘦,这种气场就更强了,只不过动作不再那么自在、流畅、豪爽了。她更加敏感、更加专注、更加狭隘了,就像一道光束,发现了目标便全力照射上去。于是,她把克丽丝的遭遇跟米拉和盘托出,从头到尾讲给她听。瓦尔说完时,米拉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瓦尔往后一靠,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
“去年秋天,在康科德还是列克星敦的一次会议上,我记不清楚了,有个人邀我一起自驾回剑桥。那是个年轻男人,有些呆板,又有些自大,是个新教牧师。他想跟我搭话,一路上说个没完,因为路上堵车,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絮叨。他是一个很温和的年轻人,懂得关心别人的感受,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他不会脱口而出‘妈的’或‘肏’这样的脏话。不必说,我的言辞吓到他了。”
米拉笑了笑。可瓦尔并没有笑。
“他跟我说起他几个月来一直在做的梦。他说,他婚姻美满,家庭幸福,还有一个小儿子。我估计他才二十五六岁。最近,他和他儿子之间出了点儿问题,还和他老婆为此吵过几次。她觉得他对儿子太专横、太苛刻。但他的梦与此无关。他梦到的是多年前在大学认识的一个女孩。他一直梦到她,却又记不起梦的具体内容。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问他,以前对那个女孩是什么感觉。他喜欢过她,爱慕过她,但她有些轻佻,和一个又一个男人调情,需要他的时候又来找他。而他却总是向她敞开怀抱。我问他有没有和她上过床,他说没有,从来没有‘和她有过性方面的接触’。”说到这里,瓦尔忍俊不禁,“他觉得她和其他人也没有过。他觉得其他人那样做也会有负罪感,因为他们在一所教会学校。”
“我问他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他觉得她很有魅力,可一想到她就生气。他曾经很爱她,想得到她,可他什么也没做。他生她的气,但更生自己的气。‘那你本可以干什么呢?’‘我可以强奸她。’”
“我丝毫不觉得惊讶,这个男人很呆板、很无趣,是个温和而懦弱的基督徒。可本性上,他却是一个强奸犯。”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这点。”米拉有气无力地说。
“天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又该有多少。我和克丽丝一起走在芝加哥的街道上,看见男人们盯着她看,对我来说,什么法律、什么传统、什么风俗都在那一刻冻结了。无论他们在公共场合是什么样子,无论他们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如何,所有的男人都是强奸犯,这就是他们的本质。他们用他们的眼睛、他们的法律和规则强奸我们。”
米拉两手捧住头。“我还有两个儿子。”她轻声说。
“是啊,那就是他们维持权力的方法之一。我们爱我们的儿子。谢天谢地我没有儿子,不然那真会阻碍我的。”她满面怒容。
米拉直起身:“阻碍你?”
“祸不单行。那个牧师、那样对待克丽丝的塔德、那个强奸她肉体的家伙、那个强奸她灵魂的律师、那般对待她的法庭、挂着枪的警察看她的眼神,还有街上那些男人对她的品头论足。我没办法保护她,没办法让她摆脱现在的感受,也没办法替她承受这一切。
“我冥思苦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到了婚姻及其规则,想到了夜里出门的恐惧、旅行的恐惧,想到男人沆瀣一气、不把女人当回事,想到强奸的方式不止一种。女人无足轻重,是魔鬼,是祸水,她们既是奴仆又是发泄工具。男同并没有比直男好到哪里去——有的男同比直男更讨厌女人。看看那些书就知道了,几年来,几百年来,几千年来,都写满了对女人的仇恨,而在仇恨背后,隐藏着的威胁方式和行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