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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父亲晚年赋闲以后,把家业交给女婿辰雄管理,二女幸子也招了女婿,住到分家去了,三女雪子的种种不幸在于她到了适婚年龄,由父亲操办物色、缔结良缘终告失败,却又和姐夫在感情上产生了隔阂。
辰雄是银行家的儿子,入赘之前在大阪一家银行任职,继承岳父家业以后,实际生意仍由岳父和掌柜打理。岳父去世后,他不顾妻妹们和众多亲戚的反对,把也许还可勉力支撑的店铺连同商号,都转让给同行业的莳冈家的一个伙计,自己又回到原来那家银行工作。不像岳父那样喜好浮华,他行事稳健,甚至未免有些怯懦,要克服种种经营困难以重振自己不熟悉的家业,他觉得难以胜任,才选择了比较稳妥的道路。辰雄正是重视其作为赘婿之责任才采取了这种措施;而雪子却过于留恋往昔,对姐夫的举措心怀不满,并认为亡父也一定和自己想法一致,在九泉之下也会责难姐夫。
正在这节骨眼上——父亲逝世后不久,有人来提亲,姐夫很热心地为雪子的婚事奔波了一阵。对方是丰桥市[8]富家的嗣子,在当地银行任董事,而姐夫工作的银行是那家银行的上级行,姐夫自是十分清楚其人品及其财产状况。姐夫认为丰桥市的三枝家的地位无可挑剔,已非今日的莳冈家可以比拟,男方本人也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于是安排他们相了亲。可雪子见过一面后,下嫁此人的心思顷刻烟消云散。并非因对方长相如何不堪,而是他有一股土老财的味儿,虽然老实忠厚之态可掬,却全无一点灵光的模样。听说他初中毕业后因病没有升学,恐怕学问也不会很好。从女子中学到英语专科,雪子都以优秀成绩毕业,她担心将来难以尊敬这么一个男人。此外,纵说拥有万贯家财,可保生活无虞,但一想到要在丰桥那种小城镇过日子,也觉得寂寞难耐。幸子比谁都同情雪子,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雪子去受那份罪。在姐夫看来,雪子也许真有学问,但是有点过于因循守旧,消极保守,是个富于日本情趣的女子,最适合在尘嚣甚少的小城镇安身立命,便认定她不会反对。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位腼腆、羞怯、在人前不善言辞的雪子,也有与其外表不同之处,并不是那种百依百顺的女子,姐夫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了这一点。
雪子心中已断然否定了这门亲事,若能早将话挑明就好了,偏偏她的回答老是含糊其词,等到最后关头,她还不对大姐和姐夫讲,仅仅和幸子说了真心话。原因之一是在过于热心的姐夫面前难以启齿,而如此不爱讲话,自然也是雪子的性格缺陷。
因此,姐夫误以为她内心并不反对。男方相亲之后,顿时热情高涨,恳求一定要成全这门亲事,事情已发展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可雪子一旦表示了自己的意志“不”,不管姐夫和大姐怎样轮番苦口相劝,最后她也没吐出一个“好”字来。
姐夫本以为这门亲事足以告慰泉下的岳父,正因如此,他深感失望,更使他难堪的是,事到如今,见到对方,见到从中撮合此事的银行上司,该怎么交代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汗直冒。尤其是拒婚的理由能够服人也就罢了,竟然说男方显得不怎么灵光,居然如此吹毛求疵!雪子不同意这门似乎不可再得的、难以高攀的亲事,只因她过于任性;而姐夫却难免不往坏里想:是不是雪子故意使我难堪呢?
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姐夫对雪子的婚事就不怎么沾手了,能躲则躲,有人来提亲,他固然乐意听听,但不再积极主动地承担此事,或是像以前那样首先表态说长道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