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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晚上开始,莉拉失去了自己仅有的一点儿自由。斯特凡诺的表现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他觉得既然妻子已经知道了他和艾达之间的关系,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他经常夜不归宿,每隔一个星期天,他就会和情人开车出去,那年八月他甚至和艾达一起出去度假,开着跑车到了斯德哥尔摩。艾达对别人说她去了都灵,她有一个表姐在菲亚特工厂上班,她去找这个表姐了。这时候,斯特凡诺的内心爆发了一种病态的嫉妒:他不愿意自己的妻子出门,他让莉拉通过电话买东西,假如莉拉推着孩子出去透气,在外面超过一个小时,他就会逼问她遇到了谁,和谁说了话,他一直在监视她,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丈夫。他好像害怕自己对莉拉的背叛使她有了背叛自己的理由,他在雷蒂费洛区和艾达幽会做的事情,会让他联想到莉拉和她的情人欢爱的细节,甚至比他的行为更过分。但另一方面,他又炫耀自己的情场得意,他不想因为妻子的不忠而显得可笑。

斯特凡诺并不是吃所有男人的醋,他内心有个等级,莉拉很快明白,他尤其是担心米凯莱,因为米凯莱处处都压制他,他落入了索拉拉兄弟的圈套,已经抬不起头了。莉拉从来都没说过那次米凯莱曾经试图吻她,提议让她做他的情人的事,但斯特凡诺已经感觉到了。他觉得米凯莱想要羞辱他,夺取他的妻子,这是要在生意上摧毁他的重要一步。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正是生意上的这种关系,他觉得莉拉应该对米凯莱客气一些。结果是无论莉拉怎么做都不对,都会被丈夫指责。有时候,斯特凡诺会不停地逼问她:“你见到米凯莱了吗?你和他说话了吗?他有没有让你设计新鞋子?”有时候他会吼叫着:“你见到那个混蛋,连招呼都不能打,明白了吗?”他还会翻箱倒柜,想找出她不忠的证据。

她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先是因为帕斯卡莱的介入,后来是因为里诺。

帕斯卡莱自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甚至是在莉拉之后:他的女朋友是斯特凡诺的情人。没人告诉他,他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九月的一个星期天的午后,他看见斯特凡诺和艾达从雷蒂费洛区一栋房子的大门里走了出来,勾肩搭背。艾达之前跟他说,她要和母亲梅丽娜去办一件什么事儿,所以不能和他见面。他自己老在外面,要么是工作,要么是参与政治活动,也没有太在意女朋友的这些托词。他看到他们一起出来,这让他感觉到一种可怕的痛苦,他的内心很复杂,他的第一反应是冲上去把这对奸夫淫妇干掉,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他接受的教育阻止了他这么做。最近一段时间,帕斯卡莱已经成为了这个城区的共产党支部书记,在过去他会像和我们一起长大的男孩子一样,把我们都归于水性杨花的婊子,但现在他通过学习,阅读《统一报》和一些宣传册,并主持大家进行讨论,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那么做了,相反地,他努力地使自己相信:我们这些女人并不比男人逊色,我们也有自己的感情,也有我们的思想和自由。夹在愤怒和义理之间,他的内心非常混乱。第二天晚上他没有换工作服,脏兮兮地就跑去找艾达了,说他已经知道了。她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哭了,请求他的原谅。他问艾达这么做是不是为了钱,她说她很爱斯特凡诺,只有她知道他是一个好人,慷慨大方,而且很尊重人。最后的结果是,帕斯卡莱一拳砸在了卡普乔家的厨房墙壁上,哭着回家了,他的拳头的骨节生疼。之后,他和妹妹卡门说了一晚上话,他们都很痛苦,同病相怜,一个是因为艾达,另一个是因为恩佐,因为卡门没办法忘记他。

事情的确变得很糟糕,帕斯卡莱尽管被戴了绿帽子,但他决定捍卫艾达和莉拉的尊严。首先,他去找了斯特凡诺,委婉地对斯特凡诺说了一大串话,核心思想是他应该离开妻子,把他的情人艾达扶正;然后他去找了莉拉,说她不能任凭斯特凡诺践踏了她作为妻子的权利,还有她作为女人的情感。有一天早上——早上六点半时,斯特凡诺在他出门上班前来找他,他和颜悦色,要给帕斯卡莱一笔钱,让他不要再搅扰他、他妻子和艾达。帕斯卡莱接过了钱,数了数,他把钱撒向空中说:我从小就开始工作,我不需要你的钱。然后就好像抱歉不能奉陪一样,他说他要走了,如果上班晚了,他会被开除的。帕斯卡莱已经走出很远了,好像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转过身,对正弯着腰在地上捡钱的斯特凡诺喊道:你比你父亲那个法西斯猪猡还要糟糕!他们一下子就打了起来。那是非常可怕的情景,如果不是有人把他们拉开了,一定会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