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座怪物(第5/6页)
他的宫殿离此不远,便领着安只去了自己宫中,叫人打了水给安只洗了脸,此时方才发觉,这宫女竟是个绝色佳人。看她服饰,似是延昌宫中人,可是延昌宫中他去过多次,竟未发现有此尤物。
屏退左右,扶了安只坐下,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是皇叔身边的宫女?今日是被宫里其他人欺负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安只惊魂甫定,只觉得格外留恋此处的温暖、此处的安静,哽咽半晌,才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只没怜惜地道:“别怕。万事都有本王给你做主。”见安只低头,她的裙角边却有点点血迹,不由一惊,问她:“这是血?到底怎么回事?”
安只崩溃地扑到只没怀中抽泣:“是主上,主上刚刚忽然发狂,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东儿。鲜血四溅,我还以为下一刀就会落到我头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只没犹豫了一下,将安只牢牢抱住,轻声安慰:“没事了,别怕。”
安只靠在只没肩头,惊恐得不能自已,颤声道:“大王,救救我。再待在主上身边,我会没命的。救救我。救救我。”
只没怜惜地安抚着她:“放心,你现在很安全,别怕。”
安只此时的心神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但她以其本能感觉到只没似乎在享受着她的惊恐、她的依赖,她抓住了这点本能,她要离开穆宗身边,她要活下去,她不想活在每日生死边缘的恐惧中。而此时,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唯一能攀住的救命稻草。
一旦她感觉到这一点以后,她的本能比思想更快地产生了行动,她不顾一切地将身子紧紧贴住只没,用尽她从以前的宫女那里学到的所有诱惑人的语言和本能:“大王,我求了无数次长生天,能够降下一个救我的人。不承想,就遇上了您。是不是长生天派您来救我的,只没大王……”
只没很年轻,他被穆宗有意纵容着养大,年轻的心中没有多少恐惧和警醒,而因为穆宗的隐疾,在他到了年纪的时候,也没有人及时体贴地为他安排应该有的尝试,此时他的身心,最是容易被燎着的时候,而安只,就是那团火。这团火,这一夜,把他烧透了,烧熟了。
宋国大举发兵北伐,穆宗受群臣之请,御驾亲征。此时韩匡嗣府中,父子两人,也正进行着一场秘密的对话。
韩德让心事重重:“父亲,您的计划,还是不变吗?”
韩匡嗣点了点头:“我这边若有事,便会让志宁第一时间送信给你。”志宁是韩家从小训练的高手,在韩德让小时候以侍从身份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和耶律贤,后来又训练一个与韩德让年纪差不多的侍从信宁,才将志宁换了回来。
韩德让心中一沉:“父亲,便是为了韩家,也总要想一个稳妥的办法才好……皇子贤他……”
韩匡嗣阴沉着脸:“顾不得了……以人胆和药的事,还在继续进行,我不能再等了!”他见韩德让的神情,一摆手道,“你放心,我总有更稳妥的办法!”
他便是要除去穆宗,也不会粗暴简单到身怀白刃而袭之,他是个医者,医者要杀人,总是可以不留痕迹的,之所以要韩德让准备,也不过是以备万一而已。他看着爱子的脸,这张脸虽然看似已经长大成人,但在父亲眼中仍然有许多不成熟,他心中暗叹一声——若是有个万一,德让,韩家将来的千斤重担,几代人的期望,就要由你来承担了。
下药,固然让人很难察觉,然而一个君王的死,又岂能无声无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与他同时中毒,甚至死在他的前头,才能够让身后家族免去灾难。幽州之行,注定是他的死亡之途。
然而,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剖腹取心,天人共愤,这暴君一日不除,他一日如烈火灼心,那些死去的冤魂,都似乎在看着他。与之相较,能否保得皇子贤上位,反而成了其次。
上京宫闱深深,他有诸多不便,幽州路途遥遥,暴君身体不适发病的几率就高,而经过身边查验的层次也会相应从简,这也是他最好的下手机会。韩匡嗣站起身,缓步向外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格外沉重,也格外坚定。
韩德让跪下,哽咽:“孩儿拜别父亲。”
初升的太阳,透过树荫,如碎金般洒落在韩匡嗣的肩头、脸上,阳光与阴影交错,变幻莫名。
韩匡嗣出府,上马,一路疾行至校场,他是太祖庙详稳,率太祖斡鲁朵一支兵马,自然先在校场集中。此时,辽国将士们已在校场排列成行,整装待发。萧思温等文臣自然是在等候皇帝一起出发。谁知道大家在朝上等了半晌,大殿上方的宝座上依旧是空荡荡的。
此时在校场的诸将也等得诧异起来,韩匡嗣等几人便又入宫来询问。萧思温又气又恼,眼看时间将到,便揪住内侍问,内侍吞吞吐吐半天,方道皇帝宿醉未醒。萧思温大怒,喝问太平王去了何处,又说太平王刚才已经入宫,去见皇帝了。正争执不下,便有内侍自宫中传来消息,请萧思温等几名重臣入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