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玉蕴(2)(第2/2页)

“哦,有这么神乎其技?”杨昭似来了兴致,“我却不信,单凭一根丝线能诊出什么来。玉儿,不如我们去试他一试,若是真的,我也送一块匾额来与他锦上添花;如若不然,好好取笑他一番,叫他莫再欺世盗名。”

菡玉不答。

杨昭又道:“玉儿,你不是连月来身子不爽利,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不如趁此机会让这名神医诊一诊。我知道你是怕诊出体质有异,因此一直不肯就医。我们就叫他用丝线隔帘切脉,诊出病因自然最好,若他觉出不对,就说并未把线系在手腕上,是故意试探他的。”

他说得兴起,抚掌道:“就这么办!”便叫杨昌停车。

菡玉阻止不及,他已下车叫过杨昌来,暗暗叮嘱吩咐。杨昌领命而去,不多时引了医馆老翁到门口,小僮摆下桌椅让老郎中坐了,又取了一团丝线来。

近旁的路人见一辆垂帘马车停在医馆门前,听说要当众悬丝诊脉,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菡玉坐在车里,但闻四周人声鼎沸,出也出不去,暗暗叫苦。

杨昭那厢与老翁说明来意,手执丝线上得车来,冲她促狭地一笑,把丝线缠上她手腕。

菡玉只担心郎中会不会发现她并非人身,哪还有心思去管他反常行止。

老郎中捻须蹙眉,手捏丝线,细细切了片刻,缓缓道:“怕是喜脉。”

菡玉大吃一惊,伸手就要去扯腕上丝线,却被杨昭死死按住,抬头只见他双目炯然喜不自禁,才恍然明白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她一时心乱如麻,面色如纸,双手被他握在掌中,也忍不住簌簌发抖。

杨昭隔着车帘问:“敢问老先生,为何说‘怕是’?”

老郎中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二位请里边说话。”

菡玉心思纷乱,沉默不言。杨昭取了兜帽遮住她面容,抱她进医馆内堂去。围观众人听大夫说是娘子有喜,出来的却是两个男人,还搂搂抱抱不以真面目示人,都好奇地往内窥视。

到了内堂无人处,老翁方道:“不是老朽故意要触郎君娘子的霉头,只是以实相告。娘子脉息弱微气血两虚,几至人之极致。恕老朽直言,若不是亲眼见到娘子气色尚好,真要以为是病入膏肓、命不久长了。这是天生的不足之症,无法根除,好生歇息调养许能有几分起色,只是……只是命中注定无儿孙满堂之福了。娘子这月余来是否常觉四肢乏力、腰腿酸软、气短心慌?”

菡玉轻轻点了点头。

“这正是因为胎儿日渐成长,母体虚弱无法负荷之故。方才看娘子行走亦不自如,如今胎儿方三月,就有如此症状,再过一两个月……”老翁摇头长叹。

杨昭急道:“难道这孩子就与我俩无缘了?”

老翁只道:“刚有身孕的前几月最是危险,若能安然度过,则把握要大上许多。我且开两剂补身安胎的药与娘子吃着,以后每旬来复诊一次,如有异常请及时告知老朽。奉劝二位当断立断,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杨昭凝眉道:“一切以大人为重。”

大夫便开了几剂药,又细细嘱咐平日须注意的事项,说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方离开。

门口看热闹的人早散了,杨昭重抱菡玉回车上,她却一直呆呆的,默不言语。

杨昭心中既喜且忧,揽着她道:“玉儿,你现在有了身子,我可不放心你在外头了。我平素也是自住一个院子,地方宽敞,你就搬来和我一起住,也好照应周全。”

菡玉满面愁容,却未反对。杨昭见她默许与自己同住,大喜过望,想与她说婚事,又觉得眼下实在不合适,忍住没有出口。

菡玉轻道:“相爷,我的身份……可否先不要声张。”

他连声答应:“好好,等养好了身子,我再去向陛下……再作打算不迟。你放心,我就说你身染重疾,在我府里养病。家里的人我自会管束安排。”

菡玉道:“越少人知道越好。”

“都依你的意思。你总要个贴身的人照顾,隐瞒不住,不如把小玉接过来。”

“她自有机缘巧遇,还是留在东郊吧。”她摇头,觉得有些乏了,闭眼枕着他肩头,被他搂进怀里去偎着,“叫明珠来就好。”